岑卿又一次“死”了。
这一次,她是被波及的。
顶级总裁文的世界里,男主为博女主一笑,在商业战场上悍然发动“天凉王破”技能。
岑卿所在的那家小公司,恰好在“王”的集团产业链上,如同巨象脚下的蚂蚁窝,被毫无悬念地碾碎了。
她甚至没能亲眼见到那位传说中冷酷俊美的总裁,只是在人事部冰冷地通知她“公司破产,即刻解散”时,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,看到楼下广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,正播放着男主搂着女主,出席某个慈善晚宴的新闻。
镜头给了男主一个特写,他微微勾起唇角,眼神睥睨,仿佛在欣赏自己为心***搅动的风云。
岑卿默默地收拾着自己工位上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——一个用了三年的保温杯,一盆有些蔫头耷脑的绿萝。
旁边的同事还在愤愤不平地议论、咒骂,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,却感觉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
她只是觉得有点累。
这种累,并非源自这次突如其来的失业,而是一种……仿佛沉淀在灵魂深处的、经历了无数次徒劳挣扎后的疲惫。
下一秒,意识抽离。
再“睁眼”时,她己身处一个古色古香,却弥漫着血腥气的村庄。
残阳如血,映照着断壁残垣。
她穿着粗布麻衣,手里还拿着一把未编完的竹篾。
“听说了吗?
隔壁村被魔尊屠了!
一个活口都没留!”
路过的村民甲压低了声音,带着难以言说的恐惧。
村民乙倒吸一口凉气:“为何?
他们招惹了那位?”
“招惹?
哼,据说只是那村子里有个少年,长得有几分像魔尊逝去的白月光……那位杀神便觉得玷污了回忆,顺手就……”村民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岑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竹篾的边缘刺入掌心,带来细微的刺痛。
又是这样。
她甚至能预见到接下来的命运。
这个她“出生”的村子,很快就会因为某个更可笑的理由,比如村口那棵老槐树挡住了魔尊眺望白月光故乡的视线,而被随手抹去。
她,和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只是背景板,是对话里冰冷的数字,是烘托魔尊残暴与深情的工具。
绝望吗?
不,甚至谈不上绝望。
那是一种更深沉的麻木。
果然,天色骤暗,魔气滔天。
一道模糊却蕴含着无尽威压的身影出现在天际,甚至看不清面容,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。
没有理由,没有宣告。
一道漆黑的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掌印从天而降,覆盖了整个村庄。
岑卿能感觉到那毁灭性的力量临近,皮肤寸寸开裂,灵魂都在颤抖。
她闭上眼,不是认命,而是不想再看那千篇一律的、属于反派的“强大”特效。
意识再次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这一次,黑暗不再纯粹。
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她周围漂浮,像是破碎的星辰,又像是……无数双眼睛。
她“看”到了一个穿着现代职业装、眼角带着泪痣的女子,那是被总裁一句话毁掉前程的秘书;她“看”到了一个穿着古装、浑身是血的少年,那是魔尊剑下未曾瞑目的弟子;她“看”到了一个拿着破烂剧本、脸上还带着稚嫩妆容的女孩,那是娱乐圈丑闻中被迫消失的小透明……她们的面容模糊,但眼神却逐渐清晰——从茫然,到痛苦,再到一种压抑到极致的、无声的呐喊。
无数的画面、声音、情感碎片,如同决堤的洪水,涌入岑卿的意识。
她看到了“自己”在不同世界、不同身份下,如何像蝼蚁一样被轻易抹杀。
那些细微的、个人的悲喜与挣扎,在所谓的主线剧情、主角光环面前,不值一提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一个微弱的意念在黑暗中响起,带着哭腔。
“我们做错了什么……”另一个充满不甘的意念附和。
“我只是想活下去……”这是一个更卑微的诉求。
这些意念越来越多,越来越响,最终汇聚成一片哀鸣与愤怒的海洋。
岑卿置身于这片海洋的中心,那些属于“路人丁”的悲惨记忆如同冰冷的刀片,一遍遍凌迟着她早己麻木的神经。
剧烈的痛苦让她几乎要彻底消散,但某种更坚韧的东西,却在极致的痛苦中悄然凝聚。
她猛地“抬头”,望向那无数漂浮的、代表着同类命运的光点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,取代了混沌与疲惫。
她不再仅仅是岑卿。
她是无数个被剧情牺牲的“路人丁”意识的***,是背景板怨念的具象化。
她向着那无尽的黑暗与哀鸣,发出了自己的意念,清晰、冷静,却带着能撕裂一切虚妄的力量:“够了。”
“我们的存在,不是为了成全他们的故事。”
“我们要……活下去。”
刹那间,所有的光点骤然亮起,如同在永夜中点燃的亿万星辰。
所有的悲鸣、不甘、愤怒,都在这两句话中找到了方向,汇聚成一股灼热的、求生的洪流。
黑暗被驱散。
岑卿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体内苏醒,那并非毁天灭地的能量,而是一种更本质的、关于“存在”本身的力量。
她看向前方,那里,一个新的世界的光影正在缓缓展开。
这一次,她不再是随波逐流的背景板。
她要去改写,属于路人丁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