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沐月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，指尖轻轻抚过裙摆上最后一道褶皱。
十六岁生日礼服是母亲特意请巴黎设计师定制的，象牙白的绸缎料子，在午后充沛的日光下，流淌着一种温润的、珍珠般的光泽。
裙摆处缀着细密的蕾丝，像是初春枝头未化的残雪，精致而易碎。
“妈妈，爸爸，你们快看呀！”
她稍稍提高了声音，带着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、在至亲之人面前毫不掩饰的娇憨，原地轻盈地转了个圈。
绸缎裙摆漾开一圈柔和的弧线。
脚步声从衣帽间外传来，带着笑意。
苏沐月的母亲走了进来，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家常旗袍，气质温婉，看着镜中女儿青春逼人的模样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疼爱。
“我们沐月真是长大了，穿这身真好看。”
她走上前，伸手帮苏沐月理了理脑后些许散落的发丝，动作轻柔。
“只是好看吗？”
苏沐月挽住母亲的手臂，微微摇晃着，仰起脸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妈妈，我的礼物呢？
您和爸爸可不能赖账，说好了今天要提前给我的。”
母亲被她晃得笑起来，点了点她的鼻尖，“小贪心鬼，礼物还能少了你的？
在你爸爸书房里放着呢，明天就给你。”
“是什么呀？”
她追问，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。
“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惊喜？”
温和醇厚的男声介入，苏沐月的父亲苏明远出现在门口，倚着门框，看着妻女，脸上是常年商海沉浮中难得一见的、全然放松的宠溺笑容，“反正我们沐月公主肯定会喜欢。”
“爸爸！”
苏沐月松开母亲，几步跑到父亲面前，拉住他的手，“您就告诉我嘛，就透露一点点？”
她伸出小拇指，比划着一点点的手势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撒娇的意味。
苏明远哈哈大笑，拍了拍女儿的手背，“不行，规矩就是规矩。
不过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，看着女儿瞬间垮下去的小脸，才慢悠悠地说，“承宇那小子来了，正在楼下花园等你。
说不定，他那里也有‘惊喜’呢？”
“承宇哥哥来了？”
苏沐月眼睛一亮，也顾不上纠缠父母了，提起身后曳地的裙摆就要往外跑。
“慢点，别摔着！”
母亲在她身后关切地叮嘱。
“知道啦！”
话音未落，人影己经消失在楼梯口。
午后的花园，被阳光烘焙出一种草木与泥土混合的、暖洋洋的芬芳。
精心打理过的玫瑰开得正盛，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光线下呈现出丝绒般的质感。
陆承宇就站在一丛盛放的香槟色玫瑰旁。
少年身姿挺拔，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，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清隽出尘的味道。
他听到脚步声，转过身来。
目光落在奔跑而来的苏沐月身上时，那双平日里显得有些疏淡的眸子，瞬间被某种柔和的光晕浸染。
她跑得有些急，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，象牙白的裙摆在她身后飘动，像一只翩跹的蝶，首首地撞入他宁静的视野里。
“跑什么。”
待她站定在面前，微微喘息时，他才开口，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，却又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。
“我爸爸说你来了嘛，”苏沐月弯起眼睛笑，毫不介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好心情，“你看我的裙子，好看吗？
明天生日宴要穿的。”
陆承宇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，“嗯，好看。”
阳光透过交错的树叶缝隙，在他干净的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，也在他专注的眼底洒落细碎的星子。
他看着她明媚无暇的笑容，心底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。
希望她永远这么快乐。
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祈愿。
他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，深蓝色的丝绒面，系着银色的缎带，递到她面前。
“给你的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
苏沐月惊喜地接过来，盒子不大，握在手里却有些沉甸甸的分量。
“提前的生日礼物。”
陆承宇看着她小心翼翼抚摸缎带的样子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，“打开看看。”
苏沐月抬头看他，眼里闪着狡黠的光，“不要。
我要留点悬念。
爸爸妈妈的礼物也神神秘秘的，说要等到明天。”
她把盒子紧紧握在手心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，“不过，承宇哥哥，你明天会不会给我准备更大的惊喜呀？”
少女仰着脸，毫无防备地望进他眼底，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，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陆承宇凝视着她，目光温柔而专注，像是要将此刻她的模样牢牢刻印在心底。
他沉默了片刻，才用一种格外郑重的语气，低声道：“会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明天，我会给你一个……特别的惊喜。”
“真的？
说话算话？”
苏沐月雀跃起来，几乎要原地跳起，裙摆再次划出欢快的弧度。
“嗯，算话。”
陆承宇承诺道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微风拂过，带来玫瑰的浅香，也吹动了少年额前的碎发，和他心底那片名为苏沐月的湖，漾开圈圈涟漪。
此刻的阳光正好，岁月无忧，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不愿醒来的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