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像刚从蜜罐里捞出来，裹着香樟树叶碎成星子的影子，懒洋洋地漫过星华中学敞开的校门。
阳光把校门口的斑马线晒得暖融融的，林夕背着那只洗得发白、边缘快磨出毛边的帆布包，活像只揣着课本的小刺猬，正脚步匆匆地往教学楼赶 —— 谁料刚冲过斑马线，一阵带着哭腔的求助就像根细针似的，猝不及防钉住了她的脚步：“别抢我的书包！
我的作业本还在里面呢！”
那声音软乎乎的，裹着委屈的颤音，一下子钻进了林夕的耳朵。
她帆布包里的课本 “咚” 地撞了下，像是在替她敲响正义的警钟。
林夕眯起眼，透过攒动如潮的人影望过去，只见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正围堵着个穿初一校服的小丫头，那黄毛的颜色鲜活得像刚从调色盘里滚出来，刺眼得很。
其中一个男生伸手扯小丫头粉色书包的架势，跟抢最后一块炸鸡似的急切，阳光落在小丫头攥紧书包带的指节上，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，泛着可怜的水光。
“喂！
你们仨，手往哪儿伸呢？”
林夕的声音裹着冰碴子，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脆生生，像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薄荷糖，穿过喧闹人潮时，愣是把那几个男生吓得手一哆嗦。
她立刻迈着小碎步冲过去，帆布包甩得跟迎风招展的小旗子似的，发尾扫过耳尖，带起的风都透着股 “不好惹” 的利落劲儿。
没等黄毛们反应过来，她己经一把扣住扯书包的手腕，指尖微微用力，那男生疼得 “嘶” 了一声，手跟触电似的猛地缩了回去，活像被烫到的猫。
“哟，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辣椒？
敢管我们的事？”
被捏疼的黄毛揉着手腕，恶狠狠地瞪着林夕，另外两个男生也迅速凑上来，三人呈犄角之势，把林夕和小丫头围得跟包饺子似的密不透风。
林夕把小丫头往身后稳稳一护，抬眼时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晃眼，语气里满是不屑：“欺负低年级算什么好汉？
有本事跟我比解数学题啊，保证让你们输得找不着北，连自己的学号都记不住！”
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，刚落音，林夕就感觉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。
她跟踩了没刹车的滑板似的，踉跄着往后退，后背 “咚” 地撞上一个硬邦邦却又带着温度的东西 —— 不是冰冷的墙壁，而是一具散发着淡淡皂角香的温热胸膛。
紧接着，“哗啦啦” 一阵清脆的声响炸开，无数张印着公式的纸从头顶飘下来，跟撒了一地的雪片似的，还调皮地打着旋儿，有的甚至乘着风，溜到香樟树影里躲猫猫，把地面衬得像幅凌乱的几何画。
“我的竞赛资料！”
一道清冽得像冰镇柠檬汽水的男声在头顶炸开，尾音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，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了颗石子。
林夕猛地回头，眼睫毛差点戳到对方的眼镜片，视线首首撞进一双漆黑得像深夜星空的眼眸里。
眼前的男生穿得跟刚从校园剧里走出来似的：白衬衫领口系得整整齐齐，银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，连指尖都透着股 “我是学霸” 的优雅，仿佛连风都舍不得吹乱他的衣角。
可这会儿，这位传说中的 “陆神” 正皱着眉，盯着地上散落的资料，眉头拧成个浅浅的 “川” 字，活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狐狸，委屈又无奈。
是陆辰！
这个名字在林夕的脑海里炸开，像放了个小小的烟花。
关于这位校神的传说，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—— 年级第一的宝座他坐得比自家沙发还稳，国际奥赛拿金奖跟捡糖似的轻松，连走路都带着 “生人勿近” 的气场，堪称校园里的 “高冷标杆”。
可此刻，这位标杆正用一种 “我的宝贝被人打翻了” 的眼神盯着地上的纸，那副模样竟意外地有些可爱，打破了他一贯的清冷人设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
我不是故意的，我这就捡！”
林夕的脸颊瞬间有点发烫，连忙蹲下身去捡资料，指尖刚碰到一张印着复杂公式的纸，就见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从资料夹的夹层里溜了出来，像片轻盈的小蝴蝶似的，慢悠悠落在她的脚边。
照片边缘磨得有些毛糙，带着岁月的痕迹，画面里是星光孤儿院的院子：老槐树枝桠弯弯，像张开的绿伞，温柔地罩着树下的两个小孩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，正努力帮穿蓝色外套的小男孩够挂在树枝上的风筝。
阳光透过树叶缝洒下来，在两人身上缀满碎金，暖得能渗进心里，连空气都像是甜的。
林夕的指尖突然顿住，跟被胶水粘住了似的，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。
这张照片…… 怎么这么眼熟？
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像潮水般涌上来：同样的老槐树，同样缠在树枝上的风筝线，还有小男孩泛红的眼眶，以及自己胳膊上那道浅浅的疤痕。
她记得那天，自己把风筝递给男孩后，还追着嘲笑他的几个小孩跑了两条街，结果不小心被树枝划了道小口子，疼得她躲在树后偷偷抹眼泪，却还嘴硬跟路过的阿姨说 “一点都不疼，我很勇敢”。
“麻烦你轻点儿，这资料可经不起折腾。”
陆辰的声音轻轻打断了她的回忆，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。
他也跟着蹲下身，指尖轻轻绕过她的手，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张旧照片，指腹摩挲照片边缘的动作，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玻璃糖，生怕碰坏了这珍贵的回忆。
林夕偷偷抬眼，看见他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快得跟流星似的，没等她看清就消失在眼底。
等他抬眼时，镜片后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，只是语气里多了点紧绷，跟怕人碰着他心尖宝贝似的：“这些可是我熬了三个晚上，连咖啡都喝空了两罐才整理好的竞赛笔记。”
“我保证给你整理得整整齐齐，一张都不少，跟没散过一样！”
林夕连忙收回目光，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资料，脸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。
风跟个调皮的孩子似的，又吹跑了几张纸，她立刻起身去追，帆布包蹭过陆辰的胳膊，带起的皂角香钻进鼻子里，像股清甜的气流，竟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半拍。
等她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张资料从树影里捡回来，转头就发现陆辰己经把散落的纸按顺序叠好了，整整齐齐的一摞，跟刚从打印机里出来似的，衬得她手里的几张纸格外 “凌乱”，像个没整理好的小调皮。
林夕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，看着陆辰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纸都塞进资料夹，阳光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，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，像撒了层细碎的银粉，竟让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，多了几分柔和，像冬雪初融时，枝头冒出的第一缕新芽，温柔又鲜活。
“谢谢。”
陆辰接过资料夹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尖，两人都跟被电到似的顿了一下，又飞快地收回手，仿佛那触碰带着电流，烫得人心慌。
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，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，跟想起作业还没写的学生似的，带着点焦急：“竞赛辅导要迟到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往教学楼跑，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，活像只展翅的白鸽子，灵动又轻快。
林夕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，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 —— 糟了！
刚才光顾着道歉捡资料，忘了问他照片的事了！
那张承载着童年回忆的照片，为什么会在他手里？
他看照片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情绪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？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，好像还残留着刚才碰到他指尖时的温度，暖融融的，跟揣了颗小小的太阳，驱散了初秋的微凉。
风卷起地上的落叶，轻轻掠过她的脚踝，带来一阵淡淡的凉意，像在温柔地提醒她：该去教室了。
远处，初一小丫头的声音脆生生地传来，像颗甜甜的糖果：“学姐，谢谢你！
你好厉害啊！”
林夕回过神，对着小丫头笑了笑，嘴角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，温柔又明亮：“没事，以后遇到这种事，记得第一时间找老师，别自己硬扛，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说完，她重新背上帆布包，朝着教学楼走去。
只是这一次，她的脚步慢了些，不像刚才那样匆忙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张旧照片，还有陆辰镜片后那抹一闪而过的、让人猜不透的情绪，像颗小小的种子，在心里悄悄扎了根。
风还在吹，香樟树叶沙沙响，像是在低声说着悄悄话，分享着这开学日里意外的小插曲。
林夕走着走着，忽然觉得，今天这场意外的撞击，就像不小心撞开了一扇藏满秘密的小木门，门后那片带着旧时光气息的风景，正裹着温柔的风，等着她一点一点去探寻，去触碰那些被岁月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温柔与回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