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镇坐落在连绵起伏的苍莽山脉边缘，镇口那块丈高的青石饱经风霜，表面布满沟壑，却依旧顽强地矗立着，仿佛在诉说着小镇百年的沧桑。
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，带着山间特有的湿冷气息，弥漫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。
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，正蹲在镇东头的药铺前，小心翼翼地将刚采来的几株“凝露草”摆放整齐。
少年名叫林默，身形略显单薄，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套在身上，更衬得他脸颊消瘦。
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，如同被山涧清泉洗过一般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静。
“林默，今天的凝露草品相不错啊。”
药铺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，姓陈，他从柜台后探出头，目光落在那几株带着晨露的药草上，微微点头。
林默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，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：“陈掌柜，这是今早去后山云雾崖采的，那里水汽足，凝露草长得好些。”
陈掌柜捋了捋胡须，拿起一株凝露草仔细端详：“嗯，根须完整，叶片上的露珠也未散去，确实是上品。
按市价，这五株给你二十个铜板吧。”
“多谢陈掌柜。”
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欣喜，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铜板，小心地揣进怀里。
这二十个铜板，够他和妹妹林薇三天的口粮了。
三年前，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毁了他们的家，父母为了保护他们兄妹俩，永远留在了那浑浊的洪流中。
从那时起，年仅十二岁的林默便扛起了生活的重担，靠着上山采药、砍柴，勉强维持着两人的生计。
将铜板收好，林默又向陈掌柜问道：“陈掌柜，您这儿收‘青纹果’吗？
我听山里的猎户说，西坡那边可能有。”
陈掌柜闻言，抬眼看了看他：“青纹果是炼制低阶淬体丹的辅材，自然是收的，而且价格不低，一枚能给你一百个铜板。
不过那东西常被妖兽‘墨纹蛇’守护，你一个半大孩子，可千万别去冒险。”
林默心中一动，一百个铜板，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。
但他也知道陈掌柜的好意，点了点头：“我明白，就是问问，不会乱来的。”
告别了陈掌柜，林默没有首接回家，而是绕到镇西的铁匠铺。
他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，递给铁匠铺的王师傅：“王师傅，麻烦您看看我这把柴刀，刃口有点卷了。”
王师傅接过柴刀，掂量了一下，这把刀己经用了两年多，刀身布满细小的划痕，刃口确实有些受损。
他咧嘴一笑：“你这小子，省吃俭用的，刀都用成这样了才来修。
等着，片刻就好。”
趁着王师傅修刀的功夫，林默靠在门口，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苍莽山脉。
青石镇的人都知道，那山脉深处藏着真正的凶险，但也流传着各种传说——有人在山里捡到过发光的石头，有人见过能飞天遁地的仙人。
这些传说，林默小时候听父亲讲过不少。
那时他只当是故事，可自从父母离世后，他有时会想，若是真有仙人，能不能保佑他和妹妹平平安安？
“喏，修好了。”
王师傅把磨得锋利如新的柴刀递给他，“下次再用成这样，可就真没法修了。”
“谢谢王师傅。”
林默接过柴刀，感觉顺手了不少，再次道谢后，快步向家走去。
他的家在镇子最边缘，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，屋顶用茅草盖着，风一吹就沙沙作响。
刚走到门口，就听到屋里传来妹妹清脆的声音：“哥，是你回来了吗？”
“是我，薇薇。”
林默推开门，只见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小姑娘正坐在小板凳上，手里拿着针线，缝补着一件破旧的衣裳。
小姑娘约莫十岁，脸色有些苍白，但眼睛很大，像极了他们的母亲。
看到林默，她立刻放下针线跑过来，仰起小脸：“哥，今天采到好东西了吗？”
林默摸了摸她的头，将剩下的十五个铜板递给她：“嗯，买了些凝露草，你收好，下午去买点米和野菜。”
林薇接过铜板，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陶罐里，这是他们的“存钱罐”。
她抬头看着林默，小声说：“哥，你别太累了，我己经会做野菜饼了，今天给你做。”
“好啊，那我可要尝尝薇薇的手艺。”
林默笑着应道，心里却有些发酸。
妹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，却跟着他受苦。
他暗下决心，一定要多攒些钱，让妹妹能像镇上其他孩子一样，至少能吃饱穿暖。
或许，真的可以去西坡碰碰运气，只要小心些，说不定能找到青纹果。
吃过午饭，林薇在家收拾屋子，林默则背着柴刀和竹篓，准备上山砍柴。
他没有首接去常去的东沟，而是犹豫了一下，转向了西边的山坡。
西坡比东沟偏僻，林木也更加茂密，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林默握紧了柴刀，警惕地观察着西周，脚步放得很轻。
他知道这里可能有妖兽，所以不敢深入，只是在边缘地带砍些枯木。
砍了约莫半个时辰，竹篓己经装了一半，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，喝了口随身携带的水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细微的“嘶嘶”声传入耳中。
林默心中一紧，猛地站起身，握紧柴刀，循声望去。
只见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，隐约有青色的纹路闪过，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。
是墨纹蛇？
林默的心跳瞬间加速，陈掌柜的话在脑海中响起。
他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，但目光却被灌木旁的一株植物吸引住了。
那植物约莫半尺高，枝头挂着三颗椭圆形的果实，果皮上布满了细密的青色纹路，阳光下泛着微光。
青纹果！
林默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。
他死死盯着那三颗青纹果，又看了看那不断发出“嘶嘶”声的灌木，心中天人交战。
退走，安全，但一百个铜板就没了。
上前，可能会遇到墨纹蛇，轻则受伤，重则……他想起了妹妹苍白的小脸，想起了那间破旧的土坯房，想起了自己对妹妹的承诺。
咬了咬牙，林默握紧了柴刀，脚步放轻，一点点向那丛灌木靠近。
他知道墨纹蛇虽然有毒，但体型不大，只要反应够快，未必没有机会。
越来越近，腥气也越来越浓。
他能看到灌木的枝叶在微微晃动，一条手臂粗细、布满黑色纹路的蛇身，正缓缓蠕动着。
墨纹蛇似乎还没发现他，头部微微抬起，吐着分叉的舌头，守护着旁边的青纹果。
林默深吸一口气，猛地冲出，手中的柴刀带着风声，朝着墨纹蛇的七寸砍去！
这一下，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。
墨纹蛇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袭击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，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扭，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。
但柴刀还是砍在了它的背上，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，黑色的血液瞬间涌出。
受了伤的墨纹蛇变得异常狂暴，调转蛇头，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默，猛地扑了过来！
林默心脏狂跳，来不及多想，侧身翻滚，躲开了墨纹蛇的扑击。
他顺势爬起，再次挥刀砍去。
一人一蛇，在这寂静的山林中，瞬间缠斗在一起。
林默虽然年幼，但常年上山砍柴采药，身手也算敏捷。
他利用地形，不断躲避着墨纹蛇的攻击，寻找着反击的机会。
但墨纹蛇的速度极快，而且伤口流出的血液带着剧毒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林默渐渐感到体力不支，手臂也被蛇尾扫到一下，一阵发麻。
“必须速战速决！”
林默心中暗道。
他看准一个空档，故意卖了个破绽，引诱墨纹蛇再次扑来。
墨纹蛇果然上当，张开嘴露出獠牙，带着腥风扑向林默的脖颈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林默猛地矮身，手中的柴刀自下而上，狠狠刺入了墨纹蛇张开的口中！
“嘶——！”
墨纹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，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，缠向林默。
林默死死按住刀柄，任由蛇身将自己缠住，只觉得骨头都快要被勒断了。
他咬紧牙关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将柴刀在蛇口中搅动了几下。
墨纹蛇的挣扎越来越弱，最终彻底不动了。
林默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，刚才被蛇尾扫到的地方，己经有些发黑，传来一阵麻痹感。
“不好，中毒了。”
林默心中一沉，但他顾不上这些，挣扎着爬起来，走到青纹果旁边，小心翼翼地将三颗果子摘了下来，放进竹篓里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才感觉头晕目眩，毒素开始蔓延。
他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，强撑着背起竹篓，辨认了一下方向，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。
他必须尽快回到镇上，或许陈掌柜有解药。
然而，没走多远，他的视线就开始模糊，脚步也越来越沉，最终眼前一黑，倒在了一片茂密的草丛中，失去了意识。
竹篓从他背上滑落，三颗青纹果滚了出来，其中一颗恰好掉落在他的胸口。
而在他倒下的地方不远处，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壁后，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山林依旧寂静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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