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庆王朝，青岚城。
深秋的寒意像是浸了水的鞭子，抽打着“强身武馆”破旧的牌匾。
院子里，几十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正哼哼哈哈地练着把式，拳脚带起的风声软弱无力，透着一股子穷途末路的晦气。
路尘站在角落，一遍遍打着最基础的淬体拳法。
他的动作精准，发力流畅，远超周围那些敷衍了事的同门。
但换来的，只有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。
“啧，路傻子还真练啊？
都他妈快饿死了，练这玩意儿能当饭吃？”
“就是，淬体境练到顶，也就是个力气大点的苦力。
人家黑狼帮随便来个觉醒了大爷，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。”
“听说馆主昨天又去给黑狼帮的孙爷送钱了，不然咱们这破武馆早让人拆了。”
议论声不大不小，刚好能飘进路尘耳朵里。
他充耳不闻，只是眼神深处，掠过一丝与这具年轻身体毫不相符的冰冷和……厌烦。
他来到这个世界己经三个月，从最初的茫然，到认清现实的憋屈，再到如今近乎麻木的压抑。
这个该死的世界，血脉和诡异就是一切！
凡人武道？
狗屁不如！
淬体、换血、神意……凡人穷尽一生能达到的顶点，不过是那些血脉世家子弟起步的垫脚石。
这种天生注定的阶级，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恶心。
“都闭嘴！
好好练功！”
一声带着疲惫的呵斥从门口传来。
馆主赵德柱，一个曾经将武道练到换血境巅峰的汉子，如今脊梁却有些佝偻，脸上刻满了生活磋磨的痕迹。
他目光扫过院子，在路尘身上微微停留，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惋惜。
这是个好苗子，肯吃苦，有悟性，若生在世家，前途不可限量。
可惜，在这里，他的坚持注定是场悲剧。
就在这时，武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！
几个穿着黑色劲装，胸口绣着狰狞狼头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。
为首一人，三角眼，吊梢眉，神态倨傲，腰间挂着一块微微泛着血光的玉佩——那是微薄血脉的象征，黑狼帮的小头目，孙洪。
“赵馆主，这个月的例钱，该交了吧？”
孙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，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院内噤若寒蝉的学徒。
赵德柱脸上瞬间堆起谦卑的笑容，快步迎上：“孙爷，您来了？
早就备好了，备好了。”
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，双手奉上。
孙洪掂量了一下，眉头一皱：“就这点？
赵德柱，你打发要饭的呢？
这个月加三成！”
赵德柱脸色一白：“孙爷，这……武馆最近实在艰难，学徒都跑了好几个，您看……我看你妈！”
孙洪猛地一脚踹在赵德柱肚子上，将他踹得踉跄后退，差点摔倒。
“老子没工夫跟你废话！
拿不出钱，今天就拆了你这鸟武馆！”
他身后的帮众跟着起哄，肆意嘲笑着武馆众人的无能。
路尘的拳头，在那一刻悄然握紧。
不是因为愤怒，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荒谬。
力量……如此微末的力量，就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践踏他人。
这个世界的规则，真是烂到根子里了。
也许是路尘那与众不同的、毫不畏惧甚至带着审视的目光引起了孙洪的注意。
孙洪感觉被冒犯了，一个武道废柴，也敢这样看他？
“你他妈看什么看？”
孙洪指着路尘，“小子，怎么，你不服气？”
赵德柱连忙挡在路尘身前：“孙爷息怒，小孩子不懂事，我这就……滚开！”
孙洪一把推开赵德柱，走到路尘面前，几乎贴着他的脸，唾沫星子飞溅：“听说你小子练武挺勤快？
怎么，想当大侠啊？
来，让爷爷看看你这淬体境的拳头，有多硬？”
周围爆发出哄堂大笑。
路尘看着近在咫尺的丑恶嘴脸，体内那股压抑了三个月的躁动，几乎要破体而出。
但他知道，现在动手，死路一条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，松开了拳头。
孙洪见他“服软”，得意地哼了一声，觉得无趣，转身带着手下扬长而去，留下满院的屈辱和死寂。
赵德柱看着路尘，张了张嘴，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：“路尘……忍一忍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路尘没有说话。
当天夜里，路尘因为白天“不敬”的表现，被孙洪手下的几个帮众堵在了一条阴暗的巷子里。
没有废话，只有拳打脚踢。
淬体境的身体，在几个练过几天把式的壮汉围攻下，很快便伤痕累累。
“废柴就是废柴！
练再久也是个沙包！”
“打断他的腿，看他还怎么练武！”
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意识。
路尘像破布一样被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，血腥味引来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——是食尸鬼，最低等的怨级诡异。
意识在沉沦，身体在变冷。
要死了吗？
就这样像垃圾一样死在这里？
真他妈……不甘心啊！
凭什么那些生来拥有血脉的杂碎就能高高在上？
凭什么凡人追求力量就是痴心妄想？
这狗屁的世界！
这该死的规则！
“我不服！！”
在意识彻底黑暗的前一瞬，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远古的咆哮，看到了无数星辰崩碎、宇宙重开的幻象！
那是一片纯粹由“力量”构成的海洋，狂暴，霸道，唯我独尊！
他看到一个个顶天立地的身影，转动着磁场，爆发出撕裂银河的力量！
海虎！
奥加！
天道！
地狱！
那力量，不借外物，不靠血脉，源于自身，源于意志，源于——细胞！
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！！”
濒死的路尘，在现实中，竟然发出了低沉而癫狂的笑声。
一股微弱但本质极高的力量，开始在他破碎的体内流转。
断裂的骨头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，开始自行接续。
深可见骨的伤口处，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、愈合。
围着它的食尸鬼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天敌般的恐惧，发出了不安的低吼。
路尘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眼睛里，再无之前的压抑与冰冷，只剩下无尽的狂气与对力量的纯粹渴望。
他看着那几头缓缓后退的食尸鬼，缓缓站了起来，活动了一下完好如初，甚至更加强韧的脖颈。
“没想到金手指现在才到账。”
“力量……这就是磁场转动吗？”
他感受着体内那大约五千匹、如同电流般奔腾的力量，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兴奋的弧度。
他看向那几头食尸鬼，眼神像是在看几只碍眼的虫子。
“刚才……是你们想啃食我？”
下一刻，他对着最近的一头食尸鬼，随意地挥出了一拳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，但那头食尸鬼的躯体，却在拳头接触的瞬间，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碾过，瞬间分解、崩溃，化作了最细微的粒子，消散在空气中。
“噗！”
轻描淡写，仿佛从未存在。
路尘看着自己的拳头，感受着那毁灭性的力量，终于忍不住，在这尸骨遍地的乱葬岗上，放声狂笑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哈！！
有趣！
太有趣了！！”
“黑狼帮……孙洪……还有这个无趣的世界……准备好了吗，我要好好草翻这个世界口牙！”
癫佬降临，杀戮将起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