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乔娘，曾是个乞丐。
一朝时来运转，嫁给了城东的读书人张文彬。
人人都说我祖坟冒了青烟，飞上枝头变凤凰。
可他们不知道，这凤凰窝里，全是想拔光我羽毛的豺狼。
婆婆张氏，嘴里念着三从四德，手里却攥着全家的账本，一分一厘都想从我身上刮下来。
小姑子张灵儿，读了两句诗就当自己是千金小姐，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只臭虫。
至于我那相公，他只爱圣贤书，觉得女人天生就该在家中操劳，不多说一句话。
他们用“规矩”二字，给我立了一座牢笼。
可惜，他们忘了。
我是在泥地里打滚、从恶狗嘴里抢食活下来的。
圣贤书里的规矩我或许不懂。
但“丐帮”里的心眼，我多的是。
他们想磨掉我的骨头，我就先敲碎他们的体面。
这个家，我说了算。
我嫁进张家的第三天，天还没亮透，就被婆婆张氏的骂声给掀了起来。
“死蹄子！太阳都晒***了还不起！想饿死一大家子不成！”
声音尖得像锥子，直往人耳朵里钻。
我睁开眼，身边的相公张文彬翻了个身，用被子蒙住头，嘟囔一句“妇道人家，聒噪”，又睡死了过去。
我没说话，默默起身穿好那身浆洗得发硬的粗布嫁衣，推门出去。
堂屋里，婆婆张氏叉着腰，一双吊梢眼瞪着我，嘴角撇得像挂了个油瓶。
小姑子张灵儿坐在一旁，手里拿着块绣帕，假模假样地扇着风，眼睛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。
“乔娘，你既嫁进了我们张家，就得知晓我们张家的规矩。”
张氏清了清嗓子，开始她的每日说教。
“这第一条，就是鸡鸣起身，为全家备好早饭。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？我们张家可是读书人的门第，最重规矩体统，由不得你把乞讨时的懒散习性带进来！”
“是，母亲。”我低着头，应得顺从。
“哼，光会应有什么用？还不快去！”
我转身进了厨房。
灶台是冷的，米缸半空，案板上只有几根蔫巴巴的菜叶子。
这就是他们给我的下马威。
没关系。
当乞丐的时候，我连土都啃过，这点场面算什么。
我淘了米，生了火。烟火气呛得我直流眼泪，但我一声没吭，利索地煮了一锅稀粥，炒了一碟咸菜。
早饭端上桌时，张氏和小姑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。
张氏拿勺子在锅里搅了搅，眉头拧成个疙瘩。
“就这个？清汤寡水的，喂猪猪都嫌弃！”
张灵儿更是夸张地捏住了鼻子，“嫂嫂，你这手艺，真是……让人不敢恭维。我家的猫都比你这吃得好。”
我那相公张文彬，这时才慢悠悠地走出来，拿起碗筷，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“食不言，寝不语。”他淡淡地说了一句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。
一顿饭，吃得死气沉沉。
他们吃完，碗筷一推，各自回房。
我默默收拾了残局，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。
一上午，婆婆指使我把院子扫了三遍，地擦了五回，还让我去井边提水，把家里的水缸全都灌满。
我一声不吭地做。
汗水湿透了衣背，黏在身上，又冷又痒。
到了晌午，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做午饭。
婆婆站在厨房门口，监工似的盯着我。
“中午做干饭，再炒两个菜。文彬下午要去书院，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念书。”
“是，母亲。”
我应着，手上的动作不停。
饭菜做好端上桌，比早上丰盛了些。一碗红烧肉，一盘炒青菜，还有一盆冬瓜汤。
张文彬的眼睛亮了亮，显然是满意了。
张氏和小姑子也挑不出什么错。
我以为，这一顿能安生吃完。
我错了。
轮到我自己盛饭时，张氏突然开口了。
“等等。”
我端着碗，停在原地。
“我们张家有规矩，”她慢条斯理地说，“新妇进门，头一个月，吃的都是昨天的剩饭。这是为了让她忆苦思甜，懂得如今生活的来之
说着，她指了指灶台角落的一个瓦罐。
“喏，那是你该吃的。”
我走过去，打开瓦罐。
一股酸馊味扑面而来。
里面是昨天剩下的半碗稀粥，上面已经飘起了一层白毛。
张灵儿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满脸的幸灾乐祸。
张文彬皱了皱眉，但没说话，算是默许。
我的心，在那一瞬间，冷得像块冰。
我端着那个瓦罐，走回桌边，看着他们三个人。
他们的脸上，是同一种表情。
一种理所当然的、高高在上的、看好戏的表情。
“母亲，”我开口，声音很平静，“这饭，是馊的。”
“馊了也得吃！”张氏把眼一瞪，“规矩就是规矩！吃不得苦，就别进我张家的门！”
“嫂嫂，你就认了吧，”张灵儿娇声劝道，“这可是娘为了你好，我们家可不养娇滴滴的废物。”
我没再说话。
我看着他们。
然后，我端起瓦罐，手臂一扬。
那碗散发着恶臭的馊饭，不偏不倚，尽数泼在了婆婆张氏的脸上。
米汤顺着她的头发丝往下滴，菜叶子挂在她的眉毛上，还有几粒发了黏的米饭，粘在她干瘪的嘴唇上。
整个世界，都安静了。
张灵儿的笑僵在脸上，手里的筷子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张文彬猛地站起来，指着我，气得嘴唇都在发抖。
“你……你这个泼妇！反了你了！”
婆婆张氏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，她尖叫一声，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“啊！你这个***！你敢泼我！”
她一边叫着，一边朝我扑了过来，那双干枯的手像鸡爪一样，要来抓我的脸。
我没躲。
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，一字一句地说：
“我进的是张家的门，不是畜生的圈。你们想立规矩，可以。但今天我乔娘也给你们立个规矩。”
我顿了顿，眼神扫过他们每一个人。
“谁再敢拿馊饭给我吃，我就把整个锅都扣在他头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