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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疫劫故园,萍踪天涯

发表时间: 2025-10-30
守孝期满后的第三个春天,沈家村的风里,第一次掺了些不一样的气息。

起初只是细微的异常——山外传来消息,说邻镇闹了“怪病”有人发热咳嗽,浑身无力,没几天就没了气。

可沈家村藏在青山深处,路远地偏,村民们听了只当是外乡的闲话,笑着说“咱这山清水秀的,邪祟进不来。”

沈青禾也没太在意,依旧每天去田里侍弄庄稼,傍晚坐在溪边摩挲那枚玉佩,只是时常挂念。

最先出事的是村口的李奶奶。

那天清晨,沈青禾路过她家,见院门虚掩着,往常这个时候,李奶奶早该坐在门口纳鞋底了。

他推门进去,却见李奶奶躺在床上,脸色潮红,呼吸急促,嘴里喃喃着“冷”。

沈青禾慌了,跑去找村里的郎中,郎中摸了摸李奶奶的脉,皱着眉说“像是风寒,却邪性得很”,开了副退烧药,叮嘱他多喂水。

可药喝了两天,李奶奶的病不仅没好,反而更重了——浑身抽搐,呕出的痰带着血丝。

紧接着,村里开始接二连三有人倒下,症状和李奶奶一模一样:发热、咳嗽、浑身痛,快的一天就没了气,慢的也撑不过三天。

恐慌像潮水般漫过沈家村。

村民们这才想起山外的“怪病”,有人说这是“瘟神降灾”,跑去山上的土地庙烧香磕头;有人把家门拴得死死的,不准任何人靠近;还有人觉得是外乡来的货郎带了“邪气”,把货郎的担子扔到了溪里,货郎吓得连夜跑了。

沈青禾的父母也开始担心,母亲每天煮艾草水,让全家漱口,父亲则把家里的草药翻出来,晾晒在院子里,说“多备着总没错”。

沈青禾没闲着,他帮着郎中给病人喂药,帮着失去亲人的村民料理后事。

可他心里清楚,这药根本不管用——每天都有人断气,村口的空地上,己经挖了三座新坟。

他想起曾教他的草药知识,翻遍了《流云诀》,却找不到任何能治“怪病”的记载,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。

这天傍晚,沈青禾刚从隔壁王爷爷家回来——王爷爷没能撑过下午,他帮着王爷爷的儿子把人抬进棺材,身上还带着艾草的味道。

一进门,就见母亲坐在门槛上,脸色苍白,捂着胸口咳嗽,父亲蹲在一旁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
“娘!”

沈青禾冲过去,伸手摸母亲的额头,滚烫得吓人。

父亲叹了口气:“你娘中午就说不舒服,怕你担心,一首瞒着。”

沈青禾的心沉了下去,他转身就往郎中家跑,可刚到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声——郎中的老伴也染了病,郎中自己正坐在地上,手里攥着药杵,眼神空洞,嘴里念叨着“没用,都没用……”沈青禾僵在原地,冷风灌进衣领,他第一次觉得,爷爷说的“无力”,原来是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绝望。

他跑回家,把家里所有的草药都找出来,按照爷爷教的方法熬煮,端到母亲面前:“娘,喝了药,会好的。”

母亲虚弱地笑了笑,接过碗,刚喝了一口,就剧烈地咳嗽起来,药汁洒了一地。

父亲别过头,肩膀微微颤抖,沈青禾看着母亲苍白的脸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——想起她笑着说“青禾长大了”……接下来的几天,沈青禾寸步不离地守着父母。

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,己经说不出话,只是偶尔睁开眼,看着他,眼神里满是不舍;父亲也开始发热,却还强撑着帮母亲擦身,对沈青禾说“别担心,爹没事”。

沈青禾煮了粥,一口一口喂给母亲,可母亲根本咽不下去,粥顺着嘴角流出来,他用袖子擦着,手却抖得厉害。

第七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母亲的呼吸突然弱了下去。

沈青禾扑到床边,握着母亲冰凉的手,大声喊着“娘”,可母亲再也没有回应。

他跪在床边,哭得撕心裂肺,父亲撑着最后一丝力气,拍了拍他的肩膀,却也重重地倒了下去。

一天之内,沈青禾失去了父母。

村里的哭声此起彼伏,像鬼哭一样,飘在沈家村的上空。

原本热闹的村庄,变得死寂一片,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哭声,提醒着这里还有人活着。

沈青禾找了块黄杨木,想给父母做棺木,可他的手太抖了,柴刀砍在木头上,总是偏掉,木屑飞溅到脸上,混着眼泪,又咸又涩。

最后还是村里仅存的几个壮汉过来帮忙,才把父母的棺木做好。

下葬那天,没有送葬的队伍,只有沈青禾一个人,跪在坟前,磕了三个响头。

坟堆旁边,己经新立了十几座坟,白绫在风里飘着,像一个个招魂的幡。

他看着空荡荡的家,院子里的草药己经枯了,锅里还剩着没喝完的粥,母亲纳了一半的鞋底放在窗台上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还停留在几天前,可家里的人,却再也回不来了。

瘟疫还在蔓延,村里的人越来越少。

沈青禾帮着最后一个还能动的村民挖坟,那个村民咳着血说“侄儿,我不行了,你……你赶紧走”,话没说完,就倒在了坟坑里。

沈青禾愣了愣,慢慢把他拉出来,埋进坟里——这是第137座坟。

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,看着整个沈家村。

曾经炊烟袅袅的院子,如今都关着门,门上挂着白绫;曾经孩子们嬉闹的溪边,如今空无一人;曾经爷爷坐过的竹椅,还放在老槐树下,却积了一层灰。

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像是在哭,又像是在告别。

沈青禾摸了摸怀里的玉佩,冰凉的触感贴着胸口,这是爷爷留下的唯一念想,也是他现在唯一的“家”。

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家村,看了一眼那137座新坟,看了一眼父母和爷爷的坟头,深深鞠了一躬。

没有行李,没有牵挂,只有一身的疲惫和绝望。

他转身,朝着山外的方向走去——沈家村没了,他的家没了,从今往后,他就是西海为家的流浪者。

山路崎岖,沈青禾走得很慢,脚步虚浮,身上还带着瘟疫留下的虚弱。

他不知道要去哪里,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,只知道不能留在沈家村——那里有太多的回忆,太多的悲伤,太多的绝望。

风里还带着艾草的味道,是村里人为了驱邪烧过的味道,可现在,却只剩下一片死寂。

沈青禾走着,走着,眼泪又掉了下来,砸在脚下的石头上,碎成了一片。

他想起老爷子说的“江湖是心里的念想”,想起游方客说的“心舟渡人”,可现在,他连自己都渡不了,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。

他的江湖梦,他的本心,在这场瘟疫面前,显得那么渺小,那么无力。

夕阳西下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。

沈青禾抬头望了望远方,天地间一片苍茫,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,只知道,他必须走下去——因为他是沈青禾,是沈家村最后的幸存者,是爷爷口中“要守住本心”的孩子。

从此,沈家村只剩137座新坟,和一个西海为家的流浪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