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云入墨，绘尽雁声远

1

刚入职两个月，我将公司积压三年的烂尾楼盘全都卖了出去，让濒临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。

为了留住我，董事长将价值三千万的空中别墅，以一块钱的价格卖给我。

交房那天，新同事周扬抢过我的合同，语气不屑。

许哥，一块钱就想要空中别墅？梦里什么都有。

我让他看合同上的公章，他却直接烧了。

许哥，别以为在公司有点小业绩，就想走后门买房。

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员工福利，也应该是陆清姐做第一个吃螃蟹的！

身为销售经理的女友冷冷地看着我。

许君衡，做人要有底线，现在公司困难，你还想着占便宜？

举报有奖，你的售楼提成我决定奖励给小扬。

你要是有意见，明天不用来上班了！

我怒极反笑，拿出手机直接打给我姐：

姐，城阳楼盘购房合同你都退了吧，我不干了！

1.

挂断电话，陆清和周扬像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。

周扬捂着肚子，眼泪都快笑出来了。

许哥，你可真能吹牛。

城阳楼盘那些购房合同我都看过，没一个姓许的！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？

陆清也收了笑，脸上满是不耐烦和鄙夷。

许君衡，差不多得了，再装就过头了。

她上下打量我，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。

你爸妈不都是农村的吗？装什么阔少爷？有意思吗？

我哑然。

追求她的时候，我确实说过我父母在农村，不想让她因为我的家世而另眼相看。

我也没撒谎。

自从姐姐接管了许氏集团，爸妈就乐得清闲，在郊区的农场里养花种菜。

过上了真正的田园生活。

可现在，看着她帮着一个外人来攻击我，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

今天我特意调休，兴冲冲地来办别墅手续，本想给她一个惊喜。

没想到，人还没进售楼部大门，就被周扬一把抢走了手里的合同。

许哥，旷工就为了偷摸干这个？

他扫了一眼合同，嗤笑出声，一块钱买空中别墅？做什么白日梦呢！

我有些无语，指着合同上的公章说：你看清楚，这是真的。

他却掏出打火机，直接点燃了合同一角，火苗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。

许哥，别演了！

别以为在公司有点小业绩，就想走后门买房。

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员工福利，也应该是陆清姐做第一个吃螃蟹的！

我扑过去，想抢回那份被点燃的合同。

火舌燎过我的手背，一阵灼痛。

我顾不上疼，手忙脚乱地把火拍灭。

完整的合同，现在只剩了半张，但公章的红印还依稀可见。

我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周扬的鼻子质问：

你凭什么烧我的合同？这是真的！不信你可以给董事长秘书打电话！

陆清闻讯赶到。

她没有问青红皂白，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：

好了！够了！你喊什么？还嫌不够丢人吗！

她眼神示意我看看周围，售楼大厅里不少客户和同事都朝我们这边指指点点。

我正要解释，周扬却抢先一步开了口，颠倒黑白。

陆清姐，你可算来了！许哥他想靠着你的关系，走后门一块钱买别墅！

我这是在阻止他犯错误啊！

陆清的脸色瞬间铁青。

她转向我，眼神里全是失望和愤怒。

许君衡，你真是无法无天了！刚做出点成绩，就学这些歪门邪道！

做人要有底线，现在公司困难，你还想着占便宜？

举报有奖，你的售楼提成我决定奖励给小扬。

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，脸涨得通红。

你凭什么？

我怒吼，那些房子都是我辛辛苦苦卖出去的！

她的声音比我更大：

就凭我是销售部经理！就凭你钻公司的空子，中饱私囊！

她的话像是一盆脏水，劈头盖脸地浇在我身上。

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，同事幸灾乐祸的看着我，我如芒在背。

而现在，她还在我面前喋喋不休。

你别用辞职来威胁我，公司离了谁都照样转！

你看看小扬，比你年轻，比你懂事，比你上进！

我感觉无比疲惫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。

陆清，我们在一起三年，在你心里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？

她的脸色僵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了冰冷。

别跟我来这套感情牌。

小扬不会冤枉你的。

好，真好。

我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
行，我直接给董事长特助打电话，让他来跟你这个经理当面对质，总可以了吧？

看我真的摸出手机开始拨号，陆清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。

你，你哪来的特助电话？好了，别闹了，跟我走！

她伸手想来拉我，被我一把甩开。

我按下了免提键。

然而，电话那头传来的，却是一阵忙音，提示无人接听。

我不死心，又拨通了董事长的号码。

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......

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寂静的售楼大厅里。

周扬在一旁捂着嘴，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
哎哟，许哥，你这戏做得还真全套啊。

他阴阳怪气地说，明知道今天董事长带队去许氏集团参观，特意挑今天来提房。

生怕被人发现是吧？

我有些恍然，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一茬。

董事长今天要带队去许氏集团总部，汇报烂尾楼盘盘活后的后续合作计划。

这事昨天例会还提过。

陆清恍然大悟后，看我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厌恶。

许君衡，你别装模作样了，再这样我可就要开除你了。

看着这两个人笃定我说谎的样子，我心口堵得慌，一股邪火直冲脑门。

今天，我非要证明给他们看，让这两个人把嘴给我闭上。

我目光扫过人群，一把拉过旁边看戏的财务经理。

韩经理，你天天处理公司文件，你来看看，这个公章是不是真的？

2.

他是公司的老人，经手的合同文件没有上千也有几百。

公司的公章他比谁都清楚。

他仔仔细细看了一会那半张焦黑的合同，表情有些为难。

公章烧掉了一半，我......我不敢百分百确认。

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。

下一秒，他指着公章旁边的私章说：

但是，旁边这个董事长的私章，是真的。

我一瞬间找到了底气，挺直了腰杆。

我说了，这是董事长亲批的，是真的！

陆清却不以为然，对着财务经理，语气不咸不淡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。

韩经理，你看清楚了。

可别被什么人给绕进去了，说错了话，到时候想挽回可就难了。

我气得浑身发抖，陆清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！

没想到，韩经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猛地后退一步，连连摆手。

假的！假的！

那个私章好像也是假的，一点都不真！

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

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！

他仿佛被我的质问激怒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厉声呵斥：

谁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破合同和章！

我什么都不知道！别问我！

说完，他拨开人群，几乎是落荒而逃，生怕被我连累。

周扬假惺惺地搭上陆清的肩膀，装作好人。

算了，陆清姐，估计许哥也是一时糊涂，唉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。

周围的同事立刻附和起来，对着我指指点点。

就是啊，太可怕了，为了占便宜脸都不要了。

平时看他挺老实的，没想到是这种人。

陆清双手环胸，下巴微抬，鄙夷地看着我。

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？你还想拉谁来给你一起说谎？

董事长要是真奖励你一套别墅，昨天全公司的大例会，那么好的表彰机会。

他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呢？

我张了张嘴，想解释。

我想说，因为我想拿到房本后，在那间能俯瞰全城夜景的空中别墅里向她求婚。

把这套房子当作新婚礼物送给她。

可话到了嘴边，看着她那张冰冷的脸，我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。

她现在根本不信我。

我说什么，在她心里都是狡辩，是谎言被戳穿后的垂死挣扎。

我的沉默，在她看来，就是默认。

许君衡，鉴于你试图侵占公司财产，且一再狡辩，不知悔改。

我决定，让你停职反省一个月。

我冷笑出声。

不必了，我不干了。

她眉头紧锁，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
我这是在给你台阶下，你别用辞职来威胁我。

周扬在一旁立刻帮腔。

陆清姐，你就是心太善了。

我要是有你这么为我着想的女友，真是幸福死了。

他说着，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陆清的手。

而陆清，没有甩开。

那一刻，我心底对她最后一丝期待，彻底消亡了。

周扬不过入职一周，陆清的嘴里几乎每天都是他。

夸他年轻有为，夸他嘴甜会来事。

我看着他们交握的手，忽然就笑了。

现在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那就送你好了。

我看着陆清，一字一顿地说：陆清，我们分手吧。

她似乎愣了一下，还想说什么。

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任何废话，转身就走。

3.

刚回到我和她合租的公寓，手机信息提示我已经走完了离职程序。

下一秒，我被陆清踢出了公司大群。

周扬发来一条微信。

那是一张照片，他和陆清在售楼部的沙发上，姿势亲密得让人想入非非。

今晚想吃点鲜的，先从你女友的鲍鱼开始吧。

听说你们还没做过呢，真垃圾。
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
陆清的消息也紧随其后：

分手就分手，你别回来求我！

和你这种人品垃圾的窝囊废在一起，真丢人。

不像小扬，家里在北市有两套房，人还上进。

我放下手机，拉开衣柜，开始打包我的行李。

我也不打算再见陆清，只是希望她别后悔就行。

回程的路上。

手机一直在响。

点开屏幕，全是同事和同行的微信截图。

内容大同小异，全是陆清在各个群里发的通告。

前同事许君衡，因品德败坏，伪造合同企图侵占公司财产，已被开除。

此人死性不改，谎话连篇，提醒各位人事同行注意避雷。

她怕我还能找到工作。

她甚至在我前公司的群里也发了一份，还附上一个大红包。

请求人事把我的光荣事迹告知她所有认识的人，千万别录用我。

她这是要彻底断了我的后路。

我靠在出租车冰冷的车窗上，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冷。

当初她学历不好，找工作四处碰壁。

好不容易进了这家公司，为了帮她冲业绩，我动用关系，托了多少朋友买了她手上的房子。

这才有了她今天的销售经理位置。

她抱怨我工作总出差，两个人聚少离多，一再怂恿我跳槽来她的公司。

我为了她，放弃了原本子公司的历练来到这里。

现在，她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周的男人，对我赶尽杀绝。

何其可笑。

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，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
我划开接听，还没开口，姐姐轻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
怎么了我的好弟弟，跟你的灰姑娘闹掰了？

姐姐一直不喜欢陆清，觉得她目的性太强，配不上我。

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，堵在喉咙里，我半天说不出话。

姐......

我只说了一个字，声音就哽咽得不成样子。

电话那头立刻察觉到了异样，姐姐的语气瞬间焦急起来。

哎哟，别气，别气！怎么了这是？

谁敢欺负你，你告诉姐，姐给你找回场子！

她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城阳那边的合同，我一份都还没签呢，放心。

我沉默着，听着电话里姐姐心疼的安慰，眼眶发酸。

从小父母就忙，我几乎是姐姐一手带大的。

大学毕业后，为了陪陆清，把家里的公司全都丢给了姐姐一个人打理。

可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。

好了好了，男子汉哭什么。

安心回家，天塌下来有姐给你顶着。

鼻头又是一酸，我重重点了点头。

挂掉电话，刚喘口气，屏幕又亮了。

是陆清发来的十几条微信，内容从一开始的质问，变成了气急败坏的命令。

许君衡给我回消息！

立刻回公司！马上！

我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。

没过两分钟，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。

我皱眉接通，周扬带着一丝假惺惺的质问：

许君衡，你怎么不回陆清姐的信息？你是不是做贼心虚，不敢面对啊？

我呵斥道：你算什么东西，有什么身份来质问我？

电话那头的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腔调：

你凶我没关系，但你别耽误了陆清姐的正事啊。
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，手机就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。

许君衡！

你冲他发什么火？有病是不是！我让你马上回公司，听见没有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