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裹着松针的腥气漫进草棚时，洛英雄是被胸口的灼痛疼醒的。
他蜷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，睫毛上还凝着夜露，迷迷糊糊要翻身，突然被一道***辣的刺痛钉在原地。
"嘶——"他倒抽冷气，抬手去***口，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。
不是梦。
昨夜那道劈在头顶的雷光，那座突然浮现在眼前的古朴神殿，还有嵌进肉里的青铜令牌，全是真的。
洛英雄撑着草棚的木柱坐起来，晨光透过破洞漏进来，照在他半敞的衣襟上——半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正嵌在手背上，边缘泛着暗青的光，像块生在血肉里的鳞片。
"操！
"他骂了半句，又赶紧捂住嘴。
这草棚是村头废弃的猎户屋，他怕动静引来人。
可除了李铁山那几个混球，谁还会来？
洛英雄低头盯着令牌，喉结动了动。
昨夜雷劫劈下来时，他本能地抱紧怀里的木匣，可木匣早被他埋在老人坟头了，怎么会变成令牌？
难道那老人...他猛地顿住，想起老人临终前塞给他的东西。
当时雨太大，他只摸到个硬邦邦的物件，原以为是块普通铜片，现在想来，那或许就是这令牌的前身？
"阿洛哥？
"草棚外突然响起轻唤。
洛英雄惊得差点撞翻草堆，抬头正见草帘被掀起一角，露出张沾着晨露的脸——是小翠，扎着双马尾的姑娘，手里攥着个用荷叶裹的包裹，指节都泛白了。
"你咋来了？
"洛英雄手忙脚乱扯过破外套盖住胸口，"不是说天没亮别来找我？
"小翠挤进来，草帘"刷"地落下。
她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野莓，把包裹往他怀里一塞："我娘熬了小米粥，我偷摸装了半罐子。
还有...还有这个。
"她又摸出个布包，"刘婶子给的止血草，你路上要是摔着碰着..."洛英雄捏着包裹，掌心能摸到小米粥的余温。
他喉咙发紧，刚要说话，小翠突然吸了吸鼻子："李铁山那浑球，今早天没亮就在村口说...说你是灾星。
"她指甲掐进掌心，"说昨儿夜里的雷劫是你招来的，说是你害死了陈阿公，还说你身上带着妖物...""放屁！
"洛英雄猛地站起来，胸口的令牌撞得生疼。
他想起村后的老松树，想起老人冰凉的手垂下去时，雨珠砸在他手背上的触感。
陈阿公是为了救他才被山匪打伤的——那天他追野兔迷了路，正撞见山匪劫商队，是陈阿公拽着他往林子里跑，自己却挨了一刀。
"阿洛哥你别生气。
"小翠慌忙拽他衣角，"我跟王婶子她们说，你是最仗义的，可李铁山他爹是猎户首领，好多人...好多人信他。
"她声音越来越低，"你...你赶紧走吧，再晚怕是要被堵在山上。
"洛英雄盯着草棚外摇晃的树影，突然想起胸口的令牌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背对小翠闭上眼。
昨夜那道青光再次在脑海里闪过，他试着用意识去碰——像摸进一团温水里，眼前倏地变了。
青石板铺的庭院，朱红的殿门悬着"太虚神殿"的金漆匾额。
洛英雄吓了一跳，踉跄两步差点栽倒，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站在神殿前。
殿门两侧各有个偏院，左边的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木架，右边...右边是块方方正正的土坑，巴掌大的地里长着几株蔫头耷脑的杂草。
"灵植园？
"他想起老人说过的只言片语，鬼使神差摸出怀里的包裹。
小翠塞的止血草还在布包里，他挑了株最细弱的，试着往灵植园的土里一插。
怪事发生了。
那株草刚触到土，蔫黄的叶子突然挺起来，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，叶片泛出翡翠般的光泽，甚至结出了米粒大的花苞。
洛英雄凑近闻了闻，清甜的草香首往鼻子里钻——这哪是普通的止血草？
分明是能卖五两银子的一阶灵草"青灵草"！
"发财了。
"他意识里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。
要是多种几株...他低头看了看灵植园，现在只有巴掌大的地，等以后说不定能扩大？
"阿洛哥？
"小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，"你咋不说话？
"洛英雄猛地睁眼，发现自己还蹲在草棚里，手里的止血草不知何时己经蔫了——但布包里的其他草叶上，还沾着灵植园里的湿土。
他心跳如擂鼓，把包裹往怀里一揣："小翠，我有办法了。
等我到了天剑宗，我...我一定混出个模样，回来堵李铁山的嘴！
"小翠破涕为笑，刚要说话，草棚外突然传来"咔嚓"一声——是踩断枯枝的动静。
两人同时僵住，就听李铁山的公鸭嗓在外面嚷嚷："洛小子肯定躲在这儿！
昨儿雷劫劈完，他怀里的妖物肯定变厉害了，咱们得把那东西抢过来，交给村长！
""阿洛哥，他们来了！
"小翠脸色煞白，拽着他往草棚后跑。
可草棚就那么大点地方，后墙是块大石头，根本没处藏。
洛英雄咬了咬牙，把包裹塞给小翠："你先走，往西边林子跑！
""我不走！
"小翠急得要哭。
"听话！
"洛英雄吼了一嗓子，转身撞开草帘。
李铁山带着西个半大少年站在外面，手里举着木棍，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。
最前面的李铁山踢了块石头过来，正砸在洛英雄脚边："洛灾星，把你的妖物交出来，老子就放你下山。
"洛英雄盯着李铁山身后晃动的树影，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："我...我哪有什么妖物？
""还嘴硬！
"李铁山挥了挥木棍，"当老子没看见？
"他使了个眼色，两个少年绕到洛英雄身后，堵住退路。
洛英雄心跳得厉害，右手悄悄按在胸口的令牌上。
昨夜雷劫劈下来时，他好像听见有风声在耳边响，现在...他闭上眼睛，意识再次沉入太虚神殿。
这一次，他没去灵植园，而是盯着神殿的台阶——台阶下有块刻着"储物楼"的小匾，旁边还有间挂着"时光室"的偏殿。
"管他呢。
"他猛地睁眼，趁李铁山不注意，脚尖点地往旁边一跃。
奇怪的事发生了，他本以为自己会撞在树上，可身体却像片羽毛似的轻飘飘飞了起来，掠过李铁山的头顶，落在三步外的石头上。
"操！
他会妖术！
"李铁山的木棍"当啷"掉在地上。
洛英雄没敢多停，顺着山路往下狂奔。
晨雾里的树影都成了模糊的绿团，他能听见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近。
就在他以为要摆脱时，后腰突然一热——是箭！
他踉跄着栽进灌木丛，手摸到腿上黏糊糊的东西，凑到眼前一看，是血。
"洛灾星！
看你往哪跑——"李铁山的叫声被风声撕碎了。
洛英雄咬着牙撑起身子，望着山脚下若隐若现的官道。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