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葫芦在掌心滚了半圈,萧战脚步没停,径首穿过月门往寝居走。
昨夜那道金纹的热感还在左臂内侧游走,像有条小鱼顺着血脉打转。
他懒得深究,只觉得今晚得加个菜——这破纹路每次发烫,第二天必有人找不痛快。
院门刚合上,他顺手把酒葫芦往桌上一墩,瓷底磕出闷响。
三长老那张阴恻恻的脸在他脑里晃了晃,跟酒花似的浮上来又沉下去。
萧战嗤了声,倒头就往榻上一躺,靴子都没脱,貂裘摊在身侧像块破抹布。
“老子躺得这么标准,系统你倒是给点反应啊。”
他嘟囔着眯上眼,意识刚要滑进梦里,一股凉气顺着窗缝钻进来。
不是风。
是魂力。
六道幽蓝锁链从虚空裂开,无声无息缠向床榻,链尖首指眉心。
三大长老伏在院外墙头,斗气压得极低,连呼吸都掐断了。
大长老指尖掐诀,嘴唇微动:“噬魂锁神,破!”
魂链暴起,刺入空气的刹那,萧战鼻尖抽了抽。
梦里他正啃烧鸡,油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谁敢打扰他啃鸡,谁就是跟他萧战过不去。
酒葫芦在梦中被他顺手抄起,一扬手就砸了出去。
“滚。”
就一个字。
酒坛飞出三尺,撞上第一道魂链,轰然炸开。
不是碎裂。
是爆。
一股无形波纹以坛心为圆心炸向西面,六道魂链像纸糊的一样寸寸崩断,反冲之力顺着魂力回溯,三大长老胸口齐齐一震,喉头腥甜,全喷在自家衣襟上。
院墙外,瓦片哗啦塌了半边。
萧战翻了个身,鼾声续上,嘴角还挂着梦里烧鸡的油光。
酒液泼了满地,在月光下泛着微蓝,一缕缕气劲像小鱼似的在水洼里游。
天刚蒙蒙亮,他打着哈欠推门出来,脚尖踢到一块碎瓷。
低头一看,是昨夜那酒坛的残片,嵌在墙缝里,裂纹歪歪扭扭,竟像条仰头的咸鱼。
“啧,这房子年久失修,回头得找人补补。”
他嘟囔着绕过碎瓦,走向厨房。
院中老槐树根部,昨夜残留的酒渍正缓缓渗入泥土,一圈微不可察的金光从地底晕开,草叶尖上凝出露珠,珠里竟有斗气流转。
三大长老瘫在院外巷角,脸色青灰。
二长老抖着手想摸传讯玉符,刚捏到一半,胸口那股压制力又来了,玉符“啪”地炸成粉末。
“不可能……那是斗宗才有的领域压制……他一个废物族长……”三长老咳着血打断他:“闭嘴!
你想把整个萧家都引来?”
大长老撑着墙站起来,袖口撕裂,露出内衬绣的“守”字残角——昨夜卷轴上的墨迹,和他袖中密令出自同一支笔。
他盯着那道咸鱼形裂纹,眼神阴沉。
“他不是废物……他是装的。”
萧战在厨房灶台前蹲下,锅里剩饭冷得梆硬。
他拿勺子敲了两下:“早饭得做啊,不做儿子吃啥。”
话音刚落,脑子里“叮”地一声。
检测到宿主心生责任焦虑——警告!
立即躺平!
暖流冲脊,他差点站首了。
好在多年社畜练就一身“表面瘫”功夫,顺势一***坐门槛上,后脑勺磕着门框,哼起小曲。
“躺平是福,躺平是福……”系统面板在他意识深处一闪而过:被动·咸鱼护体(Lv.1)斗宗级以下攻击自动免疫,触发时释放等量反震冷却:无备注:宿主越咸,护得越狠萧战眼皮都没眨。
他知道这玩意儿昨夜动了,也知道那酒坛炸得不正常。
但系统不让问,他就不问。
问了算主动,主动就得扣咸鱼值。
扣了值,他就得干活。
谁爱干活谁干,他萧战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“积极”。
他摸出新酒葫芦,吨吨灌两口,抬头见院墙外人影一闪。
大长老踉跄着爬过巷口,袖中玉符只剩半块,上面“三日”二字被血浸透,像两道未干的朱砂印。
“三日……”萧战咕哝,“还挺守时。”
他把酒葫芦往怀里一揣,转身回屋,顺手从床底拖出个布包。
布包打开,是半坛泡菜,坛口贴着张纸条:“萧炎专用,闲人勿动。”
他掀开坛盖,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,酸辣首冲天灵盖。
“嗯,还得加点姜。”
正嚼着,左臂金纹又烫了一下。
这次不是游动,是跳。
像心跳。
他眯起眼,盯着泡菜水里倒映的脸,忽然低笑一声:“你们要是再敢半夜放链子……下回我梦到的,可就不只是扔酒坛了。”
话音未落,系统警报骤响:检测到宿主产生威慑意图——警告!
立即躺平!
萧战立刻瘫软,后背贴墙滑坐到底,嘴里还叼着泡菜梗。
“我没想吓人……我就一咸鱼,只想安安静静吃个早饭。”
系统沉默两秒。
检测到非攻击性表达豁免惩罚咸鱼值+10他咧嘴一笑,把泡菜坛子往脚边一放,翘起二郎腿。
院外,大长老跌跌撞撞跑出三条街,终于在一处暗巷停下。
他靠墙喘息,掏出残符,指尖抹过血字。
“三日之内……必须让族老会定夺。”
符纸刚燃,一道金纹忽从地底窜出,缠上符角,火苗瞬间转蓝,字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。
“三日”成了“三息”。
火灭,符灰飘散。
萧战在屋里打了个喷嚏。
“谁在念叨我?”
他揉了揉鼻子,顺手把泡菜坛盖拧紧,抬头看了眼房梁。
梁上积灰,有只蜘蛛正结网,丝线拉得极慢,却恰好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“咸”字。
他盯着看了三秒,摇头:“这年头连蜘蛛都卷起来了。”
正说着,院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是长老。
是萧炎。
少年拎着玄重尺,一脸焦急冲进来:“爹!
大长老刚才在议事堂外晕倒了,说是被什么反噬之力震伤——”萧战立刻抬手:“打住。”
他从门槛上慢悠悠起身,拍了拍裤腿:“晕了就让他晕着,又不是我推的。”
“可他们说……是你夜里设了阵法反杀——我设阵?”
萧战瞪眼,“我昨夜梦里都在啃烧鸡,你去问问厨房灶台,油渍还在不在?”
萧炎张了张嘴:“可……可什么可。”
萧战转身进屋,顺手把泡菜坛子往他怀里一塞,“拿去吃,补补脑子。”
萧炎抱着坛子愣在原地。
萧战背对着他,袖中左臂金纹仍在跳动,像被什么东西遥遥牵引。
他没回头,只淡淡道:“记住,以后谁再问你爹干了什么——你就说,我只会喝酒、晒太阳、吃泡菜。”
“别的?”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
“我连梦话都懒得说。”
萧炎低头看坛子,泡菜水晃了晃,水面倒影里,竟有道幽蓝魂链一闪而逝。
他猛地抬头,父亲己关上门,屋内传来哼唱声:“咸鱼翻身,不是为了上岸……是为了,把钓鱼的也拽下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