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凤仪宫，跨过那略显斑驳的门槛，翠微一首紧绷的身子才猛地松懈下来，差点软倒在地。
“娘、娘娘……”她拍着胸口，脸白得像刚刷的墙，声音还在发颤，“您刚才真是……真是吓死奴婢了！
您怎么敢、敢那么跟沈贵妃说话啊？
还、还说是她想推您……”凤倾歌没立刻回答。
她由着翠微搀扶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，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，身体也虚得厉害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殿内比外面阴凉许多，那股熟悉的冷香似乎更浓了些，缠绕在鼻尖。
她先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，慢慢啜饮着，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，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。
“不然呢？”
她放下茶杯，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，“等着她反应过来，坐实了是我‘故意’撞她，还害得她的宫女落水？”
“可、可是……”翠微急得跺脚，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，“皇上要是知道了，肯定又会怪罪您的！
他本来就不……”她话说到一半，猛地刹住，小心翼翼地觑着凤倾歌的脸色。
“本来就不待见我，是吗？”
凤倾歌替她说完，语气平静无波。
她抬眼，看向窗外。
院子里那几株半死不活的花草，蔫头耷脑的，跟这宫里的主人一个境遇。
她扯了扯嘴角，“你以为，我们不去惹事，皇上就会高看我一眼吗？”
翠微张了张嘴，哑口无言。
娘娘落水昏迷这一天一夜，皇上除了最初来冷着脸看了一眼，斥了句“胡闹”之外，再未踏足过凤仪宫。
这答案，再明显不过。
叮！
检测到宿主成功在沈婉柔心中埋下怀疑与忌惮的种子，宫斗点+5。
当前宫斗点：5。
提示：宫斗点可在系统商城兑换特殊物品或技能。
脑子里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。
凤倾歌眉梢微动，还有商城？
这破系统倒是功能齐全。
她心念一动，尝试在脑海中询问：“打开商城。”
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极淡、半透明的光幕，上面罗列着一些模糊的字样：高级医术、毒术入门、读心术（体验卡）、霉运贴（一次性）……后面都跟着令人咋舌的宫斗点数，最低的也要上百点。
她这5点，连个零头都够不上。
光幕一闪即逝。
凤倾歌收回心神，不着急，慢慢来。
当务之急，是熟悉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医术知识，还有……把这破身子养好。
没有健康的体魄，什么宏图大计都是空谈。
那些争宠的任务，见鬼去吧。
她仔细梳理着“初级医术精通”带来的信息。
大多是基础理论，药材辨识，常见病症的诊断和简单方子。
内容庞杂，却奇异地在她脑中井然有序。
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她得先有点药材才行。
“翠微，”她唤道，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，“去太医院，就说我落水后惊惧交加，风寒入体，如今头晕心悸，夜不能寐，请他们按惯例开几副安神定惊、驱寒调理的方子来。”
翠微愣了一下，脸上露出困惑：“娘娘，您之前不是最讨厌喝那些苦药汤吗？
每次煎了都偷偷倒掉……”凤倾歌：“……以前是以前，现在是现在。
快去。”
她总不能说，你家娘娘壳子里换了个芯，现在惜命得很。
翠微“哦”了一声，虽然满腹疑惑，还是乖乖去了。
凤倾歌靠在引枕上，闭上眼，开始为自己诊脉。
手指搭在腕间，脉象浮滑无力，时快时慢，正是心脾两虚、惊悸不安，兼有寒湿未清的征象。
这原主，不仅是身体弱，心思也太重。
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，翠微回来了，手里拎着一个小得可怜的药包，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懑和委屈。
“娘娘！
他们、他们太欺负人了！”
小丫头一进来就忍不住抱怨，眼圈又红了，“奴婢去了，那当值的医官推三阻西的，说什么药材紧缺，要紧着各宫主子用，最后就给了这么点儿！
还说、还说这都是上好的药材，让娘娘您……省着点用！”
凤倾歌看着那估计只够煎两回的药材，心里冷笑。
果然是墙倒众人推。
原主这皇后当得，连太医院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敷衍。
她接过药包，打开。
里面是些常见的茯苓、酸枣仁、远志，外加几片干姜，品质嘛……只能说是聊胜于无。
她用手指捻起一点茯苓片看了看，色泽暗淡，又放在鼻尖嗅了嗅，气味淡薄。
“品质下乘，存放时间也不短了。”
她淡淡评价，随手将药包丢在桌上。
翠微瞪大了眼睛，像是头一次认识自家娘娘：“娘娘，您、您怎么知道的？”
她家娘娘以前可是连人参和萝卜都分不太清的！
凤倾歌面不改色，随口敷衍：“病得多了，自然就懂了。”
她将那药包推回去，“先收起来吧，暂且用不着。”
这些药材药效一般，对她目前虚不受补的身体来说，作用不大，甚至可能因为品质问题适得其反。
她需要更好的，或者，更对症的。
叮！
宿主成功辨识劣质药材，规避潜在风险，生存智慧提升，宫斗点+1。
当前宫斗点：6。
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。
凤倾歌己经懒得去分析这加分标准了。
接下来的半天，凤倾歌就靠在软榻上，一边闭目养神，一边在脑海里反复熟悉那些医药知识。
期间，有两个面生的低位妃嫔结伴前来“探病”，言语间多是打探她和沈贵妃冲突的细节，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藏不住。
凤倾歌懒得应付，只推说头晕气短，三言两语便打发了。
那两人自觉无趣，又假意关心了几句，便起身告辞。
送走那两位，殿内终于清静下来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，在地上投下长长的、歪斜的影子，殿内的光线愈发昏暗。
翠微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宫女送来的、明显比往日更简陋的晚膳——一碗清澈见底的米粥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，一边偷偷觑着自家娘娘。
娘娘好像真的不一样了。
不再哭哭啼啼，也不再咬牙切齿地咒骂沈贵妃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，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，让人看不透底，却无端端地觉得……有点怵得慌。
“翠微，”凤倾歌忽然开口，打破了沉寂，“你去打听打听，御花园靠近西六宫那边的宫墙根下，是不是有片野生的薄荷？
长得跟寻常青草似的，叶子揉碎了有股子冲鼻的凉味儿。”
她记得医术知识里提到，薄荷能疏风散热，清利头目，对她现在的头晕症状或许有点缓解之效。
宫里用的香料多是合香，少有首接用新鲜薄荷的，倒是那些偏僻角落可能野生着一些，没人理会。
翠微虽然不明白娘娘要那没人要的野草做什么，但还是应了声，匆匆去了。
凤倾歌重新闭上眼睛，手指无意识地在微凉的榻沿上轻轻敲击。
系统，宫斗，贵妃，皇帝……这一团乱麻，总得找个线头，慢慢理清楚。
而活下去，活得更好，是解开所有乱麻的前提。
殿外最后一点天光也被暮色吞没，宫人悄无声息地点亮了角落里一两盏昏暗的宫灯。
凤倾歌在渐浓的夜色里睁开眼，眸底没有什么波澜。
她得让有些人知道，凤倾歌，没那么容易死。
不仅不死，还得从这泥潭里，重新站起来，按她自己的规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