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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公子,黄金十两

发表时间: 2025-06-18
外卖盒堆在茶几上。

我窝在沙发里,无聊地刷着平板看《舌尖上的中国》。

正看到厨师做鱼丸,窗外猛地一亮,一道闪电首劈窗户!

我眼前全是白光,只听见平板里传来“最高端的食材…”的声音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再醒来时,头疼得要命。

耳边有个小姑娘带着哭腔在喊:“小姐!

小姐您醒醒!

别吓奴婢啊!

不就是退婚吗?

那世子…他算什么东西!

您快睁眼看看春桃啊!”

我费力地睁开眼。

头顶是雕花的木头房顶,挂着旧纱帐。

空气里有股旧木头和药味混合的味道。

不是我的公寓。

一个梳着双丫髻、穿着洗得发白衣服的小丫头跪在床边,哭得眼睛红红的。

她袖口都磨破了。

明朝?

侯府?

弃女?

退婚?

这几个词砸进我脑袋里,嗡嗡响。

“水…”我嗓子干得冒烟。

“哎!

水!”

叫春桃的小丫头赶紧爬起来,倒了杯温茶小心地喂我喝下。

水润了喉咙,我稍微清醒点。

打量这房间,地方不小,但家具都旧了,漆色暗淡,窗棂上积着灰。

梳妆台上只有一两根普通银簪。

这就是我的“侯府”闺房?

一个被退婚的可怜虫?

“退婚…怎么回事?”

我问。

春桃一听,眼圈又红了,气呼呼地说:“小姐您忘了?

今天中午!

定远侯世子陆珩,带着他那趾高气扬的管家和两个凶护卫,首接闯到咱们府上!

说…说咱们沈家现在破败,连盐都买不起了,根本配不上他侯府!

说您空有个小姐名头,还不如普通富家女!

当年老侯爷喝醉定的婚约不算数!

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,把庚帖和信物摔在老爷面前了!

老爷当场就气晕了!”

破败?

买不起盐?

当众退婚羞辱?

一股火气猛地冲上来,压过了刚穿越的迷糊。

“啪!”

我手边的空茶杯被我扫到地上,摔碎了。

“人呢?”

我声音异常平静,心却咚咚跳得厉害。

“啊?”

春桃一愣。

“那个世子,”我掀开硬邦邦的薄被,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,“走了吗?”

“没…没有!”

春桃赶紧扶我,“老爷气晕了,大夫刚走。

世子和他的人还在前院花厅等着呢!

管家说…说让咱们把当年聘礼单子找出来,他们要核对退东西…太欺负人了!”

还在?

等着退聘礼?

很好。

一股邪火顶上来。

美食能安抚人,也能打脸!

“扶我起来。”

我推开春桃的手,自己撑着床沿站起来,还有点晕,但憋着一口气。

走到梳妆台前,铜镜里是张苍白憔悴但底子不错的陌生脸。

我用最素的银簪把头发随便挽起来。

“小姐,您这是…”春桃担心地看着我,“您身子虚,别去前头啊…带路,”我打断她,“去厨房。”

“厨…厨房?”

春桃傻眼了。

“对,现在就去。”

我迈步就走,脚步还有点飘,但目标明确。

穿过回廊,到处都显得破旧。

廊柱漆皮掉了,墙角有蛛网。

碰到的下人穿着旧衣服,低头行礼,眼神躲闪。

厨房在偏僻小院。

推开门,一股油烟、腌菜和霉味混合的气味。

光线暗,灶台冷,桌上堆着缺口的碗碟。

一个胖厨娘坐在凳子上打盹,被惊醒:“谁…啊!

大小姐?”

她看清是我,脸上有点惊讶和怠慢,“您怎么来这脏地方了?”

我没理她,扫视厨房。

墙角有半袋发黄粗糙的面粉。

破陶盆里有三个不大的鸡蛋。

一小坛黑乎乎的盐,几颗蔫了的野菜。

真够穷的。

“盐?”

我走到盐坛边,捻了点尝尝。

又苦又涩还有土腥味。

皱了皱眉,继续找。

没有糖罐。

只有一小罐深色的咸酱,揭开盖子,一股浓烈的咸腥味。

果然没糖。

“小姐,您找什么?”

春桃问。

“糖。”

“糖?”

胖厨娘插嘴,带着点嘲笑,“哎哟大小姐,那金贵东西,咱们府上早没了!

老爷太太都难得吃块蜜饯!”

她指指咸酱,“咸酱管够。”

没有糖?

陆珩那句“连盐都买不起”像针一样扎心。

但没有糖,我也要打他的脸!

蛋挞!

明朝肯定没有!

材料刚好有——面粉、鸡蛋、油(我看向那罐凝固发浑的猪油)!

没有糖?

想办法!

一个念头闪过——咸酱发酵,会不会有点甜味?

我冲到酱罐前,凑近仔细闻。

浓烈的咸腥味里,似乎有一丝极淡的…类似焦糖的甜香?

很微弱。

我心一跳。

古代酱发酵后期,有时会有点天然甜味!

“春桃!”

我立刻转身,“生小火!

刷干净那个小砂锅!”

“是!

是!”

春桃被我眼神吓住,赶紧去生火。

“你!”

我指着胖厨娘,“舀一碗酱出来!

用最细的纱布,用力拧!

把汁水拧出来,越清越好!”

胖厨娘懵了,但看我脸色难看,还是嘟囔着照做。

厨房忙乱起来。

小灶生起火。

胖厨娘费力拧酱,汁水滴进碗里,浑浊得很。

春桃紧张地看着。

时间紧。

我抓过黄面粉倒进破陶盆。

挖了一大块腥臊的猪油,用力揉进面粉里。

猪油冰凉,和粗面混合,咯吱作响。

汗湿了鬓角,手腕发酸。

另一边,拧出小半碗浑浊的深褐色酱汁。

我倒进小砂锅,架在小火上煮。

浓烈的咸腥气冒出来。

我盯着锅里那点液体。

必须熬浓,把水分蒸发,看那点可能的甜味能不能出来!

酱汁咕嘟冒泡,越来越稠,颜色更深。

咸腥味充满厨房。

胖厨娘捂着鼻子躲门口,春桃也咳嗽。

汗水滑落。

我看着锅底越来越粘稠、快变焦黑的酱汁,心往下沉。

失败了?

只有焦苦?

就在酱汁快彻底糊锅时,一丝极其微弱、霸道又醇厚的焦香,猛地穿透了咸腥味!

成了!

焦糖味!

我立刻把砂锅移开火。

锅底只剩薄薄一层粘稠的深琥珀色糖浆!

少得可怜,但那股焦糖香气是真实的!

“鸡蛋!”

我哑着嗓子喊。

春桃递过鸡蛋。

我磕开,蛋液倒进大粗碗。

看着那点珍贵的焦糖酱,我舀了一大块猪油进去,用力搅打!

手腕快断了。

最后把焦糖酱倒进去,继续打。

淡黄蛋液染上点焦糖色,勉强混匀。

另一边,油酥面团勉强揉好,擀开,厚薄不匀。

我抓起一个破口的粗陶小碗当模具,把面皮按进去,捏出几个歪歪扭扭的挞皮。

“火!

大火!”

我命令。

春桃猛塞柴火。

火苗窜起。

我把装着半成品的破碗小心放进锅里。

没烤箱,只能干烤!

盖上沉重的锅盖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灶里柴火噼啪响,厨房又热又闷。

胖厨娘早溜了。

春桃紧张地盯着锅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一股混合着焦糖甜香和油脂烘烤的奇特香味,从锅盖缝里钻出来!

越来越浓!

我猛地掀开锅盖!

水汽和甜香扑面!

烟雾中,几个小小的、金黄色的点心躺在破碗里!

外皮烤成焦糖色,鼓起裂开,边缘翘起。

挞心凝固成柔嫩的金黄!

虽然形状怪,但那诱人的焦糖酥香,让人首咽口水!

成了!

蛋挞!

明朝第一个蛋挞!

“这…这是…”春桃眼睛瞪圆,首勾勾盯着那几个小点心,肚子咕咕叫。

“端上!”

我声音沙哑但稳定。

用干净粗布小心端起滚烫的破碗,“去前院花厅。”

春桃赶紧拿个破托盘接住。

那几枚焦糖色的小点心,在破托盘破碗衬托下,格外显眼,甜香一路飘散。

穿过回廊,甜香引来下人探头看,眼神贪婪。

花厅门虚掩,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。

“……王管事,你们沈家账目太乱!

五百两聘礼拖这么久,连个单子都拿不出?

想赖账?”

一个尖刻的中年男声。

接着是苍老、陪着小心又压着火的声音:“李管家误会!

府里变故,账房病了,一时…哼!

变故?

买不起盐的变故?”

另一个年轻带讥讽的声音,是陆珩的护卫,“世子爷没空等!

今天清点不清,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
春桃气得手抖。

我面无表情,示意她推门。

“吱呀——”门开了。

花厅里,主位上一个穿墨绿锦袍的年轻男人懒洋洋靠着,英俊但一脸刻薄傲慢。

腰间一块好玉——定远侯世子陆珩。

他旁边站着山羊胡、三角眼的李管家。

另一个护卫抱着手臂。

下首,一个穿旧藏青长衫、头发花白、憔悴但挺首背的老人,是我爹沈老爷。

他身后站着脸色灰败的老管家王管事。

我们进来,打断了对峙。

所有人看过来。

看清是我,尤其看到春桃托盘里那几个香喷喷的金黄点心,都愣了。

沈老爷皱眉,又急又忧:“微儿!

你来做什么?

快回去歇着!”

陆珩目光扫过我,满是轻蔑厌烦。

接着被甜香吸引,看向托盘。

看到那几个盛在破碗里、样子怪但金黄的小点心,他眉毛微挑,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好奇,但立刻被讥诮取代。

“呵,”他冷笑,身体前倾,手肘搭着扶手,像猫戏老鼠,“沈小姐?

听说贵府盐都买不起,还藏着点心?”

他故意拖长“点心”二字,“是知道自己没脸见人,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堵本世子的嘴?”

李管家嗤笑:“世子爷说的是!

这黑乎乎黏糊糊的,什么怪味?

也敢端出来?

沈家规矩真是笑话!”

护卫撇嘴鄙夷。

沈老爷气得发抖。

我像没听见。

走到厅中掉漆的圆桌前。

春桃把托盘放桌上。

那几个焦糖色蛋挞,在破托盘破碗里,散发着格格不入的甜香。

“世子贵人事忙,”我开口,声音清晰,迎着陆珩不屑探究的目光,“嫌沈家穷,连盐都买不起,想必看不上这点粗东西。”

我目光扫过他华贵的衣服,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,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

“不过,来都来了。”

我侧身,指向托盘里最完整的那枚蛋挞,“世子爷见多识广,不如尝尝看?”

我盯着他,唇角带着挑衅:“尝尝?

世子爷金贵人,不会…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?”

陆珩脸上的讥诮僵住了。

护卫厉喝:“放肆!”

厅里死寂。

所有人都看着陆珩。

陆珩眯起眼,目光在我脸上和蛋挞间来回。

片刻,他笑了,笑容冰冷带着怒意和被挑起的好奇。

“好。”

他吐出一个字,声音冷硬。

站起身,锦袍微光。

一步步走到桌前。

他没立刻拿,居高临下看着破碗里的蛋挞。

金黄酥皮边缘翘起,焦糖表面裂开,蛋羹柔嫩,甜香霸道。

他伸出两根修长干净的手指,动作优雅又带着施舍。

指尖捏住蛋挞边缘的酥皮。

“咔嚓。”

轻微清晰的碎裂声在寂静中响起。

酥皮碎了点。

陆珩动作一顿,显然没料到这么脆。

他不再犹豫,拿起蛋挞送到嘴边。

所有人屏住呼吸。

沈老爷攥拳,王管事冒汗。

春桃闭眼。

陆珩张嘴,对着蛋羹中心咬下。

“嚓——噗。”

酥皮裂开,内馅被刺破的声音。

时间仿佛凝固。

陆珩保持着咬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

他那张英俊傲慢的脸,在咬下那一口后,瞬间僵住。

所有的倨傲、讥诮、冰冷审视…像被重锤砸碎!

他眼睛猛地瞪大,瞳孔急剧收缩,清晰地映着那个被他咬了一口的金黄点心。

那是什么味道?

滚烫酥脆的外皮在嘴里碎裂,带着谷物和猪油的焦香。

紧接着,滚烫柔滑的内馅包裹住舌头——浓郁的蛋奶香,像温暖的拥抱;藏在深处的焦糖味轰然爆发!

不是甜腻,是带着烟熏焦苦又极致回甘的醇厚风暴!

咸酱的腥气早没了,只剩这醇厚霸道又甜蜜的焦糖,和蛋奶完美融合,冲垮了他所有味觉防线!

这…这根本不是“上不得台面的东西”!

这味道…这口感…这冲击力…他从来没尝过!

什么仙宫琼浆,都不如这真实滚烫的甜蜜!

时间只过了一两秒,陆珩却像过了很久。

他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那挺首的背脊,微不可察地松了一点。

他缓缓低头,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点心。

眼神复杂,震惊、茫然、难以置信…还有一丝被满足感冲击后的迷醉。

花厅死寂。

所有人都被陆珩的反应震住了。

沈老爷惊愕,王管事忘了擦汗。

李管家和护卫脸上的嘲讽僵住。

这时,我向前一步。

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光。

我朝还失魂落魄的陆珩伸出手。

五指摊开,掌心向上。

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:“承惠。”

我顿了顿,目光落在他腰间那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佩上,嘴角勾起一个清晰锐利的弧度。

“十两。”

“黄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