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厩的干草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时,徐凤年正蹲在老黄身边扒拉酒葫芦,鼻尖沾着草屑却浑然不觉。
老黄抬头看见我,缺了颗牙的嘴咧开笑:“大公子可是带了好书来?
昨儿小世子还说,想听当年王妃在西垒壁横枪立马的故事。”
我指尖捏了捏袖中吴素的密信,忽然想起信里那句“莫要让他困在春秋大业里”。
徐凤年闻声转头,睫毛上还沾着晨露,像只盼着投喂的幼兽:“大哥快坐!
老黄说他年轻时用枪穗勾住过敌军主将的盔缨,跟说书先生讲的不一样呢!”
老黄往地上吐了口酒气,木枪在掌心转出个花:“当年王妃那杆银枪才叫绝,枪穗上缀着的不是红缨,是她亲手缝的玉蝴蝶——小世子你且看好了,这招‘蝶穿花’该这么使……”他枪尖挑起酒葫芦的瞬间,我忽然看见系统面板闪过微光:“检测到北凉旧部回忆触发,解锁支线任务‘收集三枚玉蝴蝶残片’,可修复吴素随身银枪‘流萤’,削弱白衣案天道压制。”
玉蝴蝶?
我望向徐凤年腰间晃动的春雷刀穗,忽然想起原著中吴素死后,徐凤年曾在听潮阁找到半枚碎玉——此刻老黄口中的玉蝴蝶,莫不是当年银枪上的饰物?
“老黄,”我忽然开口,“你说的玉蝴蝶,后来去哪了?”
老黄动作顿了顿,酒葫芦在枪尖晃了晃,浑浊的眼忽然望向远处的听潮阁:“大战后碎成了三片,一片随王妃收进了首饰盒,一片……”他忽然咳嗽两声,转头对徐凤年笑,“小世子且练枪,这些旧事提它作甚?”
系统面板剧烈震动,红色警示弹出:“注意!
老黄知晓白衣案关键线索,当前好感度不足,无法获取完整信息。”
我盯着老黄欲言又止的神情,忽然想起原著中他藏着的春秋剑谱,或许这一世,该从这些旧部身上提前撕开天道的口子。
“大哥你看!”
徐凤年忽然举着木枪刺来,枪穗却缠住了我的衣袖,少年耳尖发红,“老黄说我力道太散,可我明明按你教的握枪了……”我替他解开纠缠的枪穗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——这是本该在三年后才开始练枪的手,如今却因我的出现提前磨出了痕迹。
系统面板显示“徐凤年羁绊值+5”,下方小字标注:“因宿主介入,原著时间线开始偏移,请注意蝴蝶效应。”
偏移么?
我望着远处演武场正在校场练兵的徐骁,那道跨坐在枣红马背上的身影,腰间佩着的正是日后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北凉刀。
此刻他忽然转头望来,眸中闪过诧异——大约是惊于向来孤僻的长子,竟会主动出现在徐凤年身边。
“元彻,”徐骁策马而来,马蹄碾碎草叶的声音里带着北疆的风沙,“今日听潮阁之行,可有收获?”
他盯着我怀中的《春秋兵鉴》,眉梢微挑。
我忽然想起书中徐骁对长子的刻意冷落,原是想让徐凤年成为唯一的“靶子”,却不想这具身体里早己换了个知晓因果的魂灵。
指尖悄悄捏紧密信,我屈膝行礼:“回父亲的话,见了些母亲当年的字迹,忽然想通了些事。”
徐骁勒马的手顿了顿,眸中闪过复杂的光,忽然抬手扔来个油皮纸包:“你母亲让厨房做了桂花糖,说你小时候最爱沾着糖渣犯困。”
纸包落在掌心时还带着温热,糖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徐凤年凑过来偷拿了一块,指尖蹭过我手背:“爹骗人,去年大哥把糖都给我了,自己躲在马厩啃窝头呢!”
少年的话让空气忽然凝固。
徐骁望着我发间未摘干净的草叶,喉结动了动,忽然策马转身:“明日随我去校场,试试新打制的铁枪。”
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,却罕见地顿了顿,“你母亲……当年总说你像她,爱把心事藏在枪尖下。”
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我忽然想起密信里吴素的字迹,想起系统面板上“保护吴素”的红色警示。
徐凤年晃了晃我手臂,指尖举着糖块在我眼前晃:“大哥吃,这块桂花味最浓!”
糖块在口中化开的瞬间,系统忽然弹出新任务:“戌时三刻,吴素会在听潮阁顶层临摹《西垒壁战图》,前往协助可解锁‘母子羁绊·剑心’,获得临时技能‘剑胎共鸣’。”
暮色漫上马厩时,老黄忽然凑过来,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:“大公子替我交给王妃,说是老黄还记得当年她教的枪穗缠法。”
布包打开,竟是半枚碎玉,边缘还带着未磨平的棱角——正是系统任务里的“玉蝴蝶残片”。
“老黄……”我抬头欲问,却见他己晃着酒葫芦走远,破破烂烂的青衫在风中飘着,像片不愿落地的枯叶。
系统提示音响起:“获得玉蝴蝶残片×1,剩余2片待收集,当前轮回点数150/300,可兑换初级体质强化。”
戌时的北凉王府浸在月光里,听潮阁顶层的窗棂透出暖黄的光。
我握着残片上楼时,正见吴素握着狼毫在宣纸上勾勒烽火台,素衣上落着几点墨渍,却比书中任何描写都要鲜活。
“元彻来了。”
她听见脚步声转头,指尖替我拂开被风吹乱的额发,“方才你父亲说你去了听潮阁,可是看了娘当年的信?”
我喉头一哽,忽然想起信里那句“莫要让他困在春秋大业里”,忽然屈膝跪下,将残片捧在掌心:“娘,这是老黄让我交给您的。”
吴素指尖触到碎玉的瞬间,忽然怔住。
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,映得眸中泛起水光:“当年西垒壁之战,最后一枪刺出时,枪穗上的玉蝴蝶碎了……原来老黄还留着这半片。”
她忽然将碎玉按在我掌心,狼毫在宣纸上落下重重一笔,烽火台的轮廓忽然染上剑气:“元彻可知,娘为何给你取名‘元彻’?”
她转身望向窗外的北凉铁骑大营,“元者,始也;彻者,通也。
娘只盼你能通透地活着,不必像爹娘这般,被这春秋大义缚住手脚。”
系统面板剧烈震动,“母子羁绊·剑心”解锁的提示音里,我忽然看见吴素腰间的大凉龙雀轻轻震颤——那是只有剑主至亲才能触发的共鸣。
指尖传来温热的力量,仿佛有无数剑丝在血脉里游走,系统提示:“获得临时技能‘剑胎共鸣’,可短暂借用吴素剑心,持续时间:一炷香。”
“娘,”我忽然握住她的手,感受着掌心里的薄茧,那是握过剑、抱过孩子的手,“若有一日,有人要伤您……我定不会让他得逞。”
吴素愣了愣,忽然笑了,指尖刮了刮我鼻尖:“傻孩子,娘可是能横枪立马的北凉王妃,谁敢伤我?”
她转身继续作画,笔尖在宣纸上画出北凉军的旗帜,“倒是你和凤年,将来莫要学你父亲那般固执,这天下……该有更温柔的活法。”
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,将身影拉得很长,像一道永远不会倒下的墙。
我望着她笔下渐渐成型的西垒壁,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白衣案倒计时——距离那场劫难,还有三年零七个月。
戌时三刻的梆子声响起时,吴素忽然将画轴递给我:“替娘收在听潮阁二层吧,那里还藏着你外祖父留下的剑谱。”
她指尖划过我掌心的碎玉,“明日带凤年去见见李义山,先生说你们该开始学春秋策了。”
下楼时,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,怀中的画轴带着吴素的体温,掌心的碎玉还在发烫。
系统面板弹出新提示:“支线任务‘玉蝴蝶之约’进度1/3,获得特殊道具‘剑心残页’,可在白衣案关键时刻触发一次‘剑主庇佑’。”
路过徐凤年房间时,听见少年在睡梦中嘟囔:“大哥……枪穗……”我推门进去替他盖好被子,看见枕边放着块啃了一半的桂花糖,糖纸下压着张歪歪扭扭的画——两个牵着手的小人,旁边写着“大哥和我,还有娘和爹”。
烛火在风中摇曳,将画纸上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。
我忽然想起系统说的“蝴蝶效应”,想起陈芝豹临走时那句“改写世道的规则”,忽然觉得掌心的碎玉重若千钧——这一世,哪怕要逆了天道,也要让这张画里的笑容,永远不会被血色染红。
窗外传来北凉军夜巡的马蹄声,整齐而有力,像一首刻进北凉骨血里的战歌。
我望着徐凤年安宁的睡颜,忽然轻笑一声——天道么?
若天道要这北凉流血,那我便先斩了这天道的因果,用这轮回的令牌,为弟弟,为娘,为这三十万铁骑,杀出一条不用流泪的路来。
指尖轻轻擦过画纸上的小人,烛火忽然爆起一朵灯花,将少年的睫毛映得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。
系统面板在眼底闪烁,轮回点数静静攒动,听潮阁的方向传来古籍翻动的轻响,像在诉说着某个即将被改写的春秋——这一次,徐元彻不会再让任何人消失。
他要握住这命运的枪尖,带着系统的警示,带着对亲人的眷恋,在这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江湖里,先替徐凤年,护住他最该有的,带着桂花糖甜的,年少时光。
夜色渐深,画轴在怀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那是吴素笔下的西垒壁,是她心中未竟的温柔世道。
我忽然想起老黄说的玉蝴蝶,想起陈芝豹眸中闪过的光,忽然觉得这一世的北凉,早己不是原著里那个注定悲壮的结局——因为有了他,这个带着轮回记忆的兄长,便连天道轮回,也要拗它个翻天覆地。
毕竟,这世上最不能负的,从来不是春秋大义,而是亲人眼中,那道从未熄灭的,盼你平安的光。
烛火终于熄灭,黑暗中,掌心的碎玉泛起微光,像一颗不会坠落的星,照亮着北凉王府的夜,也照亮着某个少年,即将改写的,属于他和弟弟的,轮回长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