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家时,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,我攥着书包带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。
钥匙刚***锁孔,屋内传来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,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我攥着被汗水浸湿的书包带,小心翼翼地换鞋,目光却瞥见茶几上倒扣的相框——那是小学时全家在游乐园拍的照片,上周被妈妈摔碎后,她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粘了起来。
"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晚?
"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,伴随着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咚咚声。
我盯着自己发皱的校服衣角,喉咙发紧:"今天我放学值日。
"话刚出口,菜刀突然重重拍在料理台上,震得水槽里的碗筷叮当作响。
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,后腰撞上玄关柜的棱角。
妈妈举着沾着葱花的围裙,眼神像淬了毒的针:"编,接着编!
你当我是傻子?
天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!
"她冲过来时带翻了旁边的垃圾桶,腐烂的菜叶散落在我脚边。
我慌乱中后退,膝盖磕在桌角。
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,她也是这样在我书包里翻出高忻送的书签,尖锐的指甲把纸片撕成了碎片。
"说话啊!
哑巴了?
"她的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,"生你有什么用?
还不如刚生出来就把我从尿桶里溺死!
"陶瓷盆飞来的瞬间,我本能地抬手格挡。
冰凉的瓷片擦过额头,在眼角划出一道血痕。
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炸开金星,鼻腔里弥漫着铁锈味。
妈妈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,抓起手边的扫帚朝我挥来我强忍着泪水,赶忙跑回房间,蜷缩到角落里。
妈妈在门外不依不饶地打骂着,我咬着嘴唇,把哭声咽进肚子里,生怕哭出声会换来更狠的打骂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的叫骂声渐渐平息,传来她离开的脚步声。
我这才松了一口气,却依然不敢从角落里出来,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。
蜷缩在书桌前,台灯昏黄的光晕里,血珠顺着脸颊滴在作业本上,晕开墨色的字迹。
楼下传来摔门声,妈妈踩着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。
镜子里,伤口边缘的皮肤高高肿起,像条狰狞的蜈蚣。
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高忻的消息跳出来:“在干嘛”我盯着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,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。
当又一滴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时,我终于发出一个哭哭的表情包。
电话几乎是立刻打过来的。
高忻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传来:"怎么了?
是不是受伤了?
"听到这句话的瞬间,所有压抑的委屈突然决堤。
我抱着膝盖,对着话筒哽咽着说出所有的恐惧与绝望,窗外的蝉鸣一声接一声,却盖不住我颤抖的抽气声。
"别怕,我在听。
"她轻声说,"把头抬起来,看看窗外。
"我抹着眼泪掀开窗帘,远处的居民楼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,晚风卷着栀子花香飘进来。
"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了吗?
"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团棉花,"那是我在向你发射电波。
"我破涕为笑,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心里却泛起丝丝暖意。
她开始讲学校里的趣事,说隔壁班的金毛犬又偷溜进教室,把老师的教案咬成了碎片。
听着她生动的描述,我靠在墙上,感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。
"以后有什么都可以来找我倾诉。
"她突然认真地说,"我一首都在。
"这句话像束光,首首照进我黑暗的心底。
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月光,轻声问:"你周末有什么打算?
明天傍晚...要不要出来散步?
"挂断电话后,我对着衣柜发呆了很久。
化妆镜前,新买的粉底液在灯光下泛着珠光。
想起上周偷偷看美妆教程时,此刻指尖抚过睫毛膏,我深吸一口气,开始笨拙地涂抹。
一个半小时后,镜子里的人顶着晕染不均的眼影,腮红打得像猴***。
我沮丧地扯下假睫毛,最终换上那件白色T恤。
书包侧袋里装着特意准备的创可贴,虽然伤口己经结痂,但总担心被高忻发现。
我对着镜子反复调整领口。
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响,手机突然震动,高忻发来消息:"穿舒服的鞋子,我们要走很久的路。
"配图是她今天的穿搭——黑色修身背心配工装长裤,银色项链在锁骨处晃出冷光,和记忆里走廊上那个逆光而来的身影渐渐重叠。
商场门口,高忻手里晃着两杯酸梅汤,黑色背心被风吹得贴在后背,勾勒出纤细的腰线。
眼睛弯成月牙:"猜我给你带了什么?
"说着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,里面躺着枚星星形状的胸针,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公园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,我们的影子在地面交叠。
高忻突然停在一棵槐树下,仰头望着枝头:"你说,要是能变成小鸟该多好。
"她说话时,阳光穿过枝叶洒在她脸上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。
我盯着她脖颈处跳动的脉搏,喉咙发紧。
"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呀?
"我踢着路边的石子,装作漫不经心地问。
高忻弯腰捡起片枫叶,放在鼻尖轻嗅:"还没想好呢。
你呢?
"我攥紧衣角"我想做关于宠物的开猫咖,或者当模特...再不然做厨师也不错。
""哇塞,那很好啊!
"她眼睛发亮,"你也喜欢小动物吗?
“我突然想起我的兔子小乖。
它柔软的白毛、蓝宝石般的眼睛,还有每次喂食时轻轻蹭我手心的触感”对呀,我养了只兔子和三只仓鼠!!
超级萌!
改天...要不要去我家看看?
"高忻却毫不犹豫地点头,发丝扫过我的手背:"当然要去!
我还要给它们带小零食。
"她的指尖残留着汽水的甜味,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
暮色渐浓时,我们走到湖边的木亭。
晚霞把天空染成橘子味的蜜糖,高忻倚着栏杆,侧脸美得让人心颤。
我盯着她垂落的发丝,鬼使神差地想伸手触碰,又猛地攥紧拳头。
"别动。
"她突然靠近,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耳垂。
我浑身僵硬,看着她指尖捏起我发间的落叶。
距离如此之近,我甚至能数清她睫毛上细小的绒毛。
"刚才有东西落在你头发上。
"她笑着后退半步,却没注意到我通红的耳尖。
归程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,我们并肩走在梧桐道上。
高忻突然停下,从包里掏出个小袋子:"差点忘了,给你的。
"剥开糖纸,是颗草莓味的奶糖,甜味在舌尖散开时,她轻声说:"以后每天都要开心。
"站在楼下,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我攥着奶糖纸,犹豫再三:"那个...今天谢谢你。
"高忻摆摆手"明天见。
"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星星胸针,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,像她温柔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