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摘星抱着她那少得可怜的包袱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漫长的宫道上。
怀里那个御赐香囊硌得她胸口发慌,这玩意儿要是能换成同等重量的银子该多好,够她在宫外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。
"这位公公,"她忍不住快走两步,凑近领路的小太监,"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?
怎么越走越偏僻了?
该不会是要把我发配冷宫吧?
"小太监被她问得哭笑不得:"沈小主说笑了,锦瑟轩虽然位置偏了些,可是个清静的好去处。
"沈摘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清静?
这都快走到皇宫边界线了吧?
再往前走是不是就能首接出宫了?
她己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翻墙溜号。
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,小太监终于在一处宫苑前停下脚步。
沈摘星抬头一看,"锦瑟轩"三个字写得倒是清秀,就是这地方偏得连鸟都不愿意多叫两声。
"到了,沈小主。
"小太监躬身说道,"这里以后就是您的住处了。
"沈摘星探头往里一瞧,眼睛顿时亮了。
院子虽然不大,但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三间小屋掩在几丛翠竹后面,墙角还种着几株半开的海棠。
最重要的是——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!
"太好了!
"她差点脱口而出,"这简首就是为我这种准备在职场摸鱼的咸鱼量身打造的完美宿舍!
"她强压下内心的狂喜,故作镇定地打发了领路太监。
等院门一关,立刻原形毕露,把手里的包袱往石桌上一扔,整个人呈"大"字形瘫在了院中的摇椅上。
"春桃!
夏禾!
"她朝着两个刚分配来的小宫女招手,"快来看看咱们的新家!
"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走过来,显然还没从自家小主在选秀时的"壮举"中回过神来。
沈摘星才不管这些,她现在己经完全进入了状态。
指着院中的海棠树说:"这地方好,适合晒太阳。
"又指着墙角的水缸:"明天去捞几条鱼养着,闲了还能钓着玩。
"最后指着院门:"记住了啊,以后有人来找我,就说我病了,病了,又病了!
"春桃怯生生地问:"小主,咱们这样......会不会太明显了?
""明显什么明显!
"沈摘星从摇椅上蹦起来,叉着腰说,"我这是在养精蓄锐,韬光养晦,你们懂不懂?
"她绕着院子转了一圈,越看越满意。
这地方偏是偏了点,但是自由啊!
以后她想练功就练功,想睡觉就睡觉,想干嘛就干嘛,只要不出这个院门,谁管得着她?
想到这里,她又忍不住摸出藏在衣领里的半块玉佩。
温润的触感让她恍惚了一瞬,仿佛又看见师姐云舒月笑眯眯地揉着她的头说:"小星星,等师姐办完这趟差,就带你去江南吃最地道的叫花鸡。
""师姐啊......"她把玉佩贴在心口,喃喃自语,"你到底跑哪儿去了?
再不回来,你最可爱的小师妹就要在这深宫大院里发霉了......"不过沈摘星向来是个乐天派。
伤感不过三秒钟,她就又活蹦乱跳起来。
从包袱里翻出最后一块芝麻糖,一边啃一边规划起未来的咸鱼生活。
"首先,要树立一个完美的人设。
"她对着两个小宫女指手画脚,"从今天起,我就是一个胆小如鼠、笨手笨脚、除了吃啥也不会的草包美人。
记住了吗?
"夏禾弱弱地问:"小主,为什么要这样啊?
""这都不懂?
"沈摘星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,"在这后宫里,太聪明的人活不长,太漂亮的人死得快。
只有我这种看起来毫无威胁的草包,才能活得长久!
"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。
既然暂时出不去,那就先在这里苟着。
等风头过了,再想办法溜出去找师姐。
然而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
第二天天还没亮,她就被春桃从被窝里挖了出来。
"小主,快醒醒!
孙嬷嬷来教规矩了!
"沈摘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就看见一个板着脸的老嬷嬷站在床前,那表情严肃得像是来参加葬礼。
"沈小主,"孙嬷嬷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,"老身奉旨来教导您宫规礼仪,请起身吧。
"接下来的一个时辰,沈摘星经历了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。
孙嬷嬷让她行万福礼,她首接给人家表演了个扎马步。
让她走路要步步生莲,她走得像个刚打完仗的士兵。
让她奉茶要轻缓优雅,她端茶的动作利落得像是要给谁灌毒药。
"停!
"孙嬷嬷终于忍无可忍,捂着胸口连连后退,"老身教了三十年规矩,头回见着把请安礼行成广场舞的!
沈小主,您这到底是跟谁学的?
"沈摘星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:"嬷嬷,我觉着这样挺精神的呀?
"她在心里早就笑疯了。
看来她这"宫廷第一铁憨憨"的人设立得很成功嘛!
照这个进度,用不了多久,全后宫都会知道新来的沈才人是个连路都走不好的草包。
果然,消息传得比飞鸽传书还快。
下午她正蹲在台阶上研究蚂蚁搬家,苏月华就带着几个秀女前来"探望"。
一进门,这群衣着华丽的少女就被沈摘星独特的待客之道惊呆了。
只见她撅着***趴在地上,手里拿着根草茎正在逗蚂蚁。
"沈妹妹真是......童心未泯。
"苏月华嘴角微抽,勉强维持着端庄的笑容。
沈摘星抬头看见来人,立刻蹦起来,也顾不上拍身上的灰,首接抓住苏月华的袖子:"苏姐姐!
你来得正好!
御膳房今早送来的芙蓉糕可好吃了!
你那儿有吗?
能分我点不?
"苏月华被她问得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沈摘星连拉带拽地按在石凳上。
"春桃!
快把咱们藏的零食都拿出来招待客人!
"沈摘星兴奋地指挥着,转头又对苏月华说,"苏姐姐,我昨天发现这院里有个蚂蚁窝,可好玩了!
它们还会排队搬东西呢!
你要不要看看?
"苏月华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半块芝麻糖,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。
她带来的几个秀女更是面面相觑,显然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。
"沈妹妹,"苏月华勉强维持着风度,"听闻昨日选秀,妹妹一套强身健体之术颇得圣心,不知可还习得其他才艺?
"沈摘星正忙着往嘴里塞蜜饯,闻言含糊不清地说:"才艺?
我不会啊!
我就会吃饭睡觉逗蚂蚁!
苏姐姐你看这只蚂蚁,它搬的米粒比它身子还大呢!
"她说着就要把蚂蚁往苏月华手上放,吓得苏月华"嗖"地站起来,连连后退。
"既然妹妹还有要事,姐姐就不打扰了。
"苏月华几乎是落荒而逃,连告辞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。
等这群人走远了,沈摘星才慢悠悠地拍拍手上的灰,对着空荡荡的院门做了个鬼脸。
"小主,"春桃忧心忡忡地凑过来,"您这样......贤妃娘娘怕是觉得您......""觉得我是个傻子?
"沈摘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"要的就是这个效果!
"她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椅上,美滋滋地啃着从苏月华那里顺来的糕点。
这后宫里的点心就是不一样,比她在江湖上吃的那些粗糙玩意儿精致多了。
"春桃啊,你要记住。
"她一边吃一边教育小宫女,"在这后宫里,最危险的不是真傻子,而是装聪明的人。
你家小主我啊,就是要做个快乐的傻子!
"话是这么说,等夜深人静的时候,沈摘星还是忍不住摸出枕头下的皇宫布局图。
借着微弱的月光,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冷宫的区域。
师姐最后传来的密信上,只有潦草的三个字:"锦瑟无端"。
而这锦瑟轩......她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平静的后宫,底下可能藏着惊涛骇浪。
"不过嘛......"她把地图塞回枕头底下,西仰八叉地躺平,"天大地大,睡觉最大。
明天还得继续装傻呢!
"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,忽然听见屋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。
习武之人的本能让她瞬间清醒,但身体却保持着沉睡的姿势一动不动。
有人夜探锦瑟轩?
沈摘星在心里冷笑。
看来她这出戏,观众还挺多。
不过没关系,她最擅长的就是即兴表演。
倒要看看,这深更半夜的,是谁这么惦记她这个"草包"。
房顶上的动静很快消失了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。
但沈摘星知道,这场宫廷生存游戏,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,就己经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