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昊拉着张丽，在彻底失控的黑暗中穿行。
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。
他凭着记忆和应急灯幽绿的光引路，几乎是撞开了药房厚重的防盗门，将紧随其后的陈宇、王强、护士李萌、抱着小女孩瑶瑶的母亲、手臂骨折的中年男人，以及实习医生小王一把拽了进来，随即用尽全力将门关上、反锁。
“哐当！”
金属门栓落下的声音，短暂地隔绝了外面的地狱。
药房内一片漆黑，只有通风口透进些许微光，以及每个人粗重而惊恐的喘息。
“顶住门！”
林昊低喝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惊魂未定的陈宇和王强反应过来，连忙用身体抵住门板，仿佛这样就能阻挡外面的一切。
黑暗中，小女孩瑶瑶压抑的啜泣声格外清晰。
林昊摸索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强光手电，拧亮。
光柱划破黑暗，照亮了众人苍白失措的脸，也照亮了这个临时避难所——货架整齐，药品琳琅满目，地上散落着一些被匆忙翻找时碰掉的药盒。
“检查一下，有没有人受伤？
特别是抓伤或咬伤！”
林昊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，光柱依次扫过每个人的身体。
这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，内部的隐患远比外部的威胁更致命。
众人互相查看着，确认彼此只有一些擦碰和惊吓，并无明显的开放性伤口。
林昊特意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左臂，那道被抓伤的地方依旧只是红肿，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，但那麻痒感却挥之不去。
“清点物资，动作快！”
林昊将光柱指向货架深处。
幸存者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，开始机械地执行命令。
水、压缩饼干、葡萄糖、各种药品……物资的充足暂时缓解了部分绝望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安全了吗？”
瑶瑶的母亲声音颤抖地问，紧紧搂着女儿。
“暂时。”
林昊没有给出虚假的希望。
他走到门边，示意陈宇和王强让开，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。
外面的声音并未平息，反而更加混乱。
奔跑声、撞击声、嘶吼声、玻璃破碎声，如同末日交响曲，透过门缝钻进每个人的耳朵。
偶尔，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，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划过门板，引得门内众人一阵窒息般的紧张，但那脚步声最终又会逐渐远去。
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。
林昊安排众人轮流休息，保持体力，并将找到的食物和水分发下去，严格定额分配。
他自己则靠坐在门边，手电关闭以节省电量，只在必要时点亮一下。
黑暗中，感官被放大。
左臂伤处的麻痒感越来越清晰，甚至开始带着一丝微弱的灼热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，他似乎能更清晰地分辨出门外那些混乱声音的细节——哪个方向的嘶吼更密集，哪里的撞击更猛烈。
“妈妈，”瑶瑶细弱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在寂静中格外突兀，“那个……在门外面走过去的叔叔……他好像……迷路了。”
王强烦躁地低吼：“小丫头别胡说八道！
那根本就不是人！”
瑶瑶被吓得往母亲怀里缩了缩，不敢再吭声。
但林昊的心却猛地一跳。
迷路？
这个词用来形容外面那些东西，诡异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贴切。
他不由得再次看向手臂的伤口，黑暗中，那持续不断的麻痒和微热，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被唤醒。
不是力量，而是一种……感知？
或者说，是一种与门外那个疯狂世界正在建立的、不受欢迎的联系？
突然，一阵不同于之前任何声响的、沉重而执拗的撞击，猛地砸在药房的门上！
“咚！
咚！
咚！”
一下，又一下，规律得让人心寒。
仿佛有一个不知疲倦的存在，认准了这里，正用身体或者别的什么，疯狂地冲撞着他们最后的屏障。
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***，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体，恐惧扼住了喉咙。
林昊猛地站起身，再次点亮手电。
光柱下，厚重的防盗门中央，竟然微微向内凸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！
这东西的力量，超乎想象。
“找东西！
把所有重的东西都堆到门后！”
林昊低吼着，率先推动旁边装满输液瓶的沉重纸箱。
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众人行动起来，手忙脚乱地将能找到的所有重物——成箱的药品、金属推车、甚至废弃的办公桌——层层叠叠地堆堵在门后。
那撞击声还在持续，如同催命的鼓点。
林昊一边机械地搬动着重物，一边感受着左臂伤口那越来越清晰的灼热感，以及脑海中似乎随之隐隐波动的、对那些门外“存在”的模糊感知。
这个他们寄予希望的孤岛，正被疯狂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。
而岛内的人，在绝望的压迫下，某些变化似乎也正在不可逆转地发生。
夜色，还很长。
（第三章 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