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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发表时间: 2025-06-10

石牢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,又迅速掩上。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消失,黑暗重新吞噬了狭小的空间,只剩下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。

但空气中,多了一缕极淡的、带着苦涩清香的草药味道。

“风……风少爷?”那细若蚊蚋、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再次响起,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脆弱。

林风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破碎的胸腔随着呼吸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。他费力地抬起眼皮,借着左臂星脉初成带来的微弱感知提升,勉强“看”清了门口那个纤细瘦小的轮廓。

是小竹。

他母亲生前留下的贴身侍女,也是这偌大林家,唯一一个在他沦为废人、跌落尘埃后,依旧偷偷关心着他的人。三个月前他被扔进柴房,是小竹冒着风险偷偷送来过几次冷硬的馒头和清水。如今,他被丢进这阴森石牢,又是她……

“小竹?”林风的声音嘶哑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。

听到回应,那瘦小的身影明显颤抖了一下,随即带着哭腔扑了过来,却在距离林风几步远的地方又硬生生停住,似乎怕碰到他的伤口。

“风少爷!您……您怎么样了?伤得重不重?”小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,黑暗中,林风能感觉到她焦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,“他们……他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!耀少爷他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”林风一阵剧烈的咳嗽,牵扯着胸腹的伤势,嘴角又溢出温热的液体。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,声音冰冷而疲惫:“我没事……死不了。你怎么进来的?这里……是禁地。”

“我……我求了守后山的林老伯好久……”小竹的声音带着后怕,“他以前受过夫人恩惠,心软了,只给我半盏茶的时间……风少爷,您一定要撑住啊!”

她手忙脚乱地在黑暗中摸索着,将一个温热的、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塞到林风勉强能动的左手里,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一个冰凉的小瓷瓶。

“这是……我偷偷在厨房熬的药粥,加了点补气血的草药……您趁热……不对,现在可能凉了……”小竹的声音充满懊恼和焦急,“还有这个,是我攒了很久……买的金疮药……不知道有没有用……”

温热的油纸包贴着掌心,粗糙的质感下是食物的温度。冰凉的小瓷瓶带着玉石的触感。这两样东西,在这冰冷绝望的石牢里,重逾千钧。林风握着它们,那冰冷沉凝的星脉似乎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。

“谢谢……”林风的声音依旧嘶哑,却少了几分戾气。

“风少爷,您别说话了!省点力气!”小竹连忙阻止,她犹豫了一下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浓浓的担忧,“外面……外面都在说……一个月后……生死台……您……您真的要去吗?耀少爷他……他现在更厉害了!听说今天演武场上,连宗家使者都对他点头了!您……您……”

后面的话,小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。那一个月后的生死台,在林家所有人眼中,无异于林风自寻死路,是林耀彻底碾碎这个家族污点的绝佳舞台。

石牢内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林风压抑的呼吸声和小竹极力克制的啜泣声。

林风没有说话。黑暗中,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,冰冷的火焰在无声燃烧。林耀的“更厉害”?宗家使者的“点头”?这些如同冰冷的钢针,深深刺入他千疮百孔的心脏,却也将那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意志淬炼得更加纯粹、更加坚硬!

他缓缓抬起左手,将那温热的油纸包和冰凉的小瓷瓶,紧紧按在同样冰冷的心口。那里,嵌着神秘的黑石,跳动着不屈的心脏。

“小竹,”林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,“时间到了。你……快走。”

小竹身体猛地一颤。“风少爷……”

“走!”林风的声音陡然转厉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别再来!照顾好自己!”

最后一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。

小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,黑暗中,她似乎能看到林风那双在绝望深渊中燃烧的眼睛。她不敢再停留,带着哭腔,低声应了一句:“风少爷……您……您一定要保重……”随即,瘦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,迅速而无声地退到门口,摸索着打开铁门,飞快地挤了出去。

哐当!

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,锁链缠绕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响起。最后一丝属于外界的气息被彻底隔绝。

石牢内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、冰冷、死寂,以及林风粗重压抑的呼吸声。

他靠着冰冷的石壁,一动不动。左手中,药粥的温热和小瓷瓶的冰凉,如同两股微弱却倔强的火种,对抗着无边的寒意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林风缓缓抬起左手,摸索着打开油纸包。一股混合着草药清香的米粥气味散逸出来。他顾不得烫(其实早已凉透),也顾不得形象,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,用左手抓起粘稠冰冷的粥块,狼吞虎咽地塞进口中。粗糙的米粒和苦涩的药渣划过喉咙,带来些许刺痛,却迅速转化为支撑生命的能量。

冰冷的药粥入腹,如同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焰。林风精神微微一振,毫不犹豫地拔开那个小瓷瓶的塞子。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。他用左手蘸着冰凉的药膏,凭借着星脉强化后的微弱感知,艰难地涂抹在自己右臂和胸腹最严重的伤处。

药膏带来的冰凉刺痛感瞬间压过了***辣的剧痛,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但很快,一股清凉的药力开始渗透进皮肉,缓解着肿胀和灼烧感。虽然对于筋骨断裂的内伤效果微乎其微,但至少让皮开肉绽的外伤不再流血,减轻了一些痛苦。

做完这一切,林风感觉身体里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。他重新靠回石壁,闭上双眼。

这一次,他并非休息,而是将全部心神,再次沉入那片神秘的黑石虚空!

意识降临的瞬间,虚空中央那块悬浮的黑石投影立刻传来亲切的共鸣。其上流转的“噬星引”符文依旧在缓慢旋转,孜孜不倦地从黑暗帷幕之外捕捉、淬炼着稀薄的月华星辉,转化为精纯的星辰之力,源源不断地注入他左臂那条新生的星脉之中。

星脉如同干渴的河道,贪婪地吸收着这冰冷的“甘霖”,变得更加坚韧、宽阔。那股沉凝冰冷的力量感,正在左臂中一点点积累、壮大。

然而,身体的伤势依旧惨重。右臂几乎废了,筋骨断裂,丹田附近的阴寒毒力在星辰之力的压制下虽然蛰伏,却如同潜伏的毒蛇,并未被根除。单靠星脉吸收这点星辰之力,恢复速度太慢了!

《万化星陨诀》的总纲如同洪钟大吕,再次在他灵魂深处轰鸣:“……万物有灵,皆可为薪;诸天万界,尽可吞噬!”

薪?吞噬?

林风的心神猛地聚焦在自己那破碎的丹田附近!

那里,盘踞着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寒毒力!这力量,是毁他修为、让他受尽屈辱的根源!但此刻,在《万化星陨诀》的视角下,它……何尝不是一种“灵”?一种可以被视作“薪柴”的能量?!

一个极其大胆、甚至可以说疯狂的念头,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!

既然能吞噬林耀一丝灵力,为何不能吞噬这盘踞在自己体内的毒力?!将其炼化,化为滋养星脉、修复自身的资粮!

这念头一经生出,便如同野火燎原,再也无法遏制!

他不再犹豫,意念全力催动胸口那枚现实中的黑石!

嗡!

现实黑石骤然变得灼热!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,并非指向外界稀薄的灵气,而是……悍然指向了他丹田废墟之上,那团阴寒歹毒的异种灵力!

同时,意识虚空中,那旋转的“噬星引”符文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,旋转速度猛地加快!一股更加庞大、更加霸道的吞噬吸力,隔着虚空与现实的重重阻隔,轰然降临在林风体内,与胸口黑石的吸力形成内外夹击之势,死死锁定了那团阴寒毒力!

“给我……吞!”林风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!

轰!!!

仿佛平静的油锅中投入了冰块!

那盘踞丹田数月、如同万年玄冰般顽固的阴寒毒力,在感受到这股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吞噬之力的瞬间,猛地剧烈沸腾、挣扎起来!一股深入骨髓、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骤然爆发,疯狂地冲击着林风的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!

“噗——!”

现实中,林风身体如遭雷击,猛地弓起,一大口暗红色的、带着冰碴的污血狂喷而出!血液溅在冰冷的石壁上,竟然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,瞬间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!

痛!无法形容的剧痛!

比初次引动星辰之力撕裂星脉还要痛苦百倍!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冻结与撕裂!仿佛灵魂都要被这爆发的阴寒毒力彻底冻僵、撕碎!

林风的意识在剧痛中疯狂颤抖,几乎要溃散!他死死咬住牙关,牙龈崩裂,鲜血顺着嘴角流淌,与那带着冰碴的污血混合在一起。他双目圆睁,布满血丝,眼球上甚至都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!

“不能放弃……吞噬它……它就是我的力量!”疯狂的执念支撑着他,如同狂风巨浪中的礁石!

意识虚空中,“噬星引”符文旋转到了极致!黑石投影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!先是胸口黑石的灼热感几乎要将他胸前的皮肉点燃!

内外两股吞噬之力,如同两张无形的大磨盘,死死钳制住那团狂暴挣扎的阴寒毒力,开始……强行碾磨、炼化!

嗤嗤嗤——!

林风体内仿佛响起了滚油泼雪的声音!那阴寒歹毒、足以冻结生机的力量,在《万化星陨诀》霸道无匹的吞噬之力面前,如同遇到了克星!一丝丝精纯、冰冷、沉重、带着星辰寂灭般气息的奇异能量,被硬生生从那阴寒毒力中剥离、淬炼出来!

这新生的能量,不再是那令人憎恶的阴寒毒力,而是……星辰之力!一种带着寂灭、吞噬特性的星辰之力!

虽然只有极其微弱的一丝,但这股力量甫一诞生,便如同归巢的倦鸟,被左臂星脉贪婪地吸扯过去!

滋……!

当这一丝由阴寒毒力炼化而来的、带着寂灭气息的星辰之力融入星脉的刹那——

轰!

林风整个左臂猛地一颤!一股远比之前吸收外界星力时更加冰冷、更加沉重、带着一股毁灭性气息的力量感,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整条手臂!星脉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,竟然微微震颤,内壁的细微结构似乎都发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蜕变,变得更加坚韧,容纳力更强!

更让他狂喜的是,随着这一丝寂灭星辰之力的融入,一股远比之前精纯、磅礴的生命源力也随之散逸开来!如同甘霖普降,滋润着他千疮百孔的躯体!右臂断裂处的剧痛瞬间减轻了一分!胸腔翻腾的气血也平复了一丝!甚至丹田废墟附近那顽固的阴寒毒力,都肉眼可见地……缩小了一圈!

成功了!真的成功了!

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置身炼狱,但他确确实实,将毁灭自己的毒力,炼化成了滋养自身的资粮!化毒为薪,反哺己身!

“哈哈哈……”林风在剧痛与狂喜的交织中,意识在虚空中无声地大笑!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畅快的弧度,鲜血和冰晶混合着流淌。

他不再有丝毫犹豫!强忍着那非人的剧痛,集中全部意志,疯狂地催动着《万化星陨诀》的吞噬之力!如同一个贪婪的饕餮,开始主动地、凶猛地炼化、吞噬那盘踞在丹田的阴寒毒力!

嗤嗤嗤——!

轰!噗!

滋……嗡……

石牢内,林风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,时不时猛地弓起,喷出带着冰碴的污血,每一次都伴随着刺骨的寒意爆发。但每一次剧痛过后,他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衰弱,反而如同被反复捶打的精铁,在痛苦中透出一股越来越沉凝、越来越冰冷的锋芒!

左臂星脉在寂灭星辰之力的不断滋养下,如同吹气般迅速壮大、凝实!那沉凝的力量感节节攀升!每一次心跳,都仿佛有星辰在臂骨中脉动!

时间在痛苦与蜕变中飞速流逝。

当丹田处那团顽固的阴寒毒力被吞噬炼化掉将近三分之一时,林风的身体猛地一震!

嗡!

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,震得石牢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!他体内传出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、如同弓弦绷紧的噼啪声!

一股远比之前强大、凝练了数倍的气息,从他单薄的身体内轰然爆发!

淬体境,第三重!

在炼化自身毒力、以寂灭星辰之力为薪柴的疯狂修炼下,他竟在重伤垂死之际,强行突破了淬体境的壁垒!虽然丹田依旧破碎,无法凝聚灵力,但他身体的强度、力量、尤其是左臂蕴含的那股沉凝冰冷的星辰之力,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!

林风缓缓睁开双眼。石牢的黑暗无法阻挡他眼中那如同寒星般锐利、冰冷的光芒。他低头,看向自己紧握的左拳。

五指缓缓收拢。

咔吧!咔吧!

指骨爆发出清脆的鸣响!一股无形的、沉重冰冷的气场瞬间笼罩拳头!空气仿佛被压缩凝固!

他对着身下冰冷坚硬的石板,再次一拳按下!

这一次,没有调动星脉中的星辰之力,仅仅是突破后纯粹的肉身力量!

噗!

一声闷响,比之前清晰得多!坚硬的石板上,以拳锋为中心,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、深达寸许的拳印!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去!

力量!久违的力量感!虽然距离巅峰时期还有巨大差距,但这力量,属于他自己!是他在绝境中,从毁灭的毒力中生生掠夺、淬炼出来的新生之力!

“还不够……”林风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冰冷血渍,眼中燃烧着更加炽烈的火焰。他看向那瓶小竹送来的金疮药,又看向自己依旧无法动弹、剧痛阵阵的右臂。

意念一动,胸口黑石再次散发出灼热感。这一次,吞噬之力小心翼翼地锁定了金疮药涂抹在右臂伤处后,渗透进血肉的那股清凉药力!

嗤……

微不可察的声响在体内响起。那精纯的药力被黑石的力量捕捉、吞噬,随即在意识虚空“噬星引”符文的淬炼下,并未转化为星辰之力,而是被提纯、转化,化为一股更加精粹、充满生机的能量,精准地引导向右臂断裂的筋骨之处!

剧痛依旧,但林风清晰地感觉到,那断裂的骨头缝隙间,一股微弱却真实的麻痒感,正在滋生!

“万物有灵,皆可为薪……”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狰狞的弧度。他不再犹豫,将小竹送来的药粥残渣也纳入吞噬的范围!连同石牢角落里,那在阴暗中顽强生长的几缕苔藓蕴含的微弱生机……

一切可利用的“灵”,皆被他视为滋养自身的“薪柴”!以《万化星陨诀》为炉,以黑石为引,疯狂地吞噬、炼化!

时间,在石牢绝对的黑暗与林风体内无声的、痛苦而狂野的蜕变中,悄然滑过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天,也许是两天。

石牢外,再次响起了脚步声。这一次,沉重而散漫,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。

“啧啧,两天了,那废物还没咽气呢?”

“命贱呗!像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!”

“嘿,你说他要是知道耀哥今天在演武场,一拳就轰碎了千斤重的玄铁试功石,直接突破到了凝脉境后期,会不会直接吓死过去?哈哈哈!”

“凝脉后期啊!宗家使者当场就赐下了一枚‘青灵丹’!啧啧,那才是真龙!这废物……呸!连给耀哥提鞋都不配!”

“行了,别废话了,看看死透没?死了就拖去后山喂野狗,省得晦气!”

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刺耳地响起。

厚重的铁门,再次被缓缓推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