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雨来得毫无预兆。
铃澜抱着书包在教学楼前狂奔时,冰凉的雨滴己经顺着她的发梢滑进衣领。
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,站在走廊下大口喘气,校服外套湿漉漉地贴在背上,刘海变成一绺一绺的,不断往下滴水。
"又忘记看天气预报了?
"身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。
铃澜回头,看见清野站在楼梯转角处,怀里抱着一叠文件。
他穿着整洁的白色校服衬衫,领口的银色校徽在昏暗的天色下微微发亮,黑发下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。
"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的。
"铃澜小声辩解,手忙脚乱地想把湿透的刘海拨到一边。
清野走近几步,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来:"昨天的预报说会下雨,结果阳光明媚。
"他的手指修长干净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。
铃澜接过纸巾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,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来,让她慌忙缩回手。
"谢谢。
"她低着头擦拭头发,闻到纸巾上淡淡的薄荷香气,和清野身上的一样。
上课铃突然响起,清野似乎还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微微点头,转身往三楼学生会办公室走去。
铃澜望着他的背影,注意到他左肩有一小块被雨水打湿的痕迹——大概是刚才递纸巾时淋到的。
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。
---教室里弥漫着雨天特有的潮湿气息。
铃澜坐在靠窗的位置,手指无意识地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着小小的铃兰花。
"看什么呢这么入神?
"同桌林小满突然凑过来,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,"哦——清野学长啊。
"铃澜猛地缩回手:"谁看他了!
我在看铃兰花!
"教学楼前的花坛里,几株铃兰在雨中轻轻摇曳,洁白的花朵像一串串小铃铛。
林小满笑嘻嘻地戳穿她:"铃兰花在另一边,你明明是在看操场那边巡视的清野学长。
"铃澜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。
她手忙脚乱地翻开课本,却听见林小满压低声音说:"听说清野学长上周拒绝了实验中学的校花,说是有喜欢的人了。
"铅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。
铃澜强迫自己盯着课本:"谁啊?
""不知道呢,"林小满耸耸肩,"学生会的人说他最近总对着手机笑,可能是网恋?
不过我觉得他看手机时的表情,更像是在看备忘录什么的。
"铃澜悄悄松了口气,随即又为自己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。
她撕下画坏的纸页,揉成一团塞进课桌。
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,敲打在玻璃上像某种密码。
铃澜的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窗外——清野正站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检查纪律,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,他却浑然不觉。
---放学时分,雨势更大了。
铃澜站在教学楼门口,望着如瀑的雨幕发愁。
"需要伞吗?
"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铃澜转身,看见清野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站在台阶上,伞面上有细小的星星图案,在雨中闪闪发亮。
"我、我等林小满。
"铃澜下意识撒谎。
清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:"林小满跟着田径队训练去了,我刚刚看到她己经走了。
"被拆穿的铃澜耳根发烫。
清野把伞往她的方向倾斜:"我送你到公交站吧。
"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声。
他们靠得很近,铃澜能闻到清野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混着雨水的清新。
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,却还是在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臂。
"你很喜欢铃兰花?
"清野突然问。
铃澜惊讶地抬头:"你怎么知道?
""你的橡皮上刻着铃兰,书包挂件也是铃兰,"清野嘴角微微上扬,"还有,每次路过花坛你都会停下来看那些花。
"铃澜的心跳突然加速。
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。
"因为我妈妈说我出生那天,窗外的铃兰开得正好..."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。
清野点点头:"很适合你。
""什么?
""铃兰,"他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,"纯洁,安静,又带着不为人知的坚韧。
"公交站近在眼前。
铃澜莫名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,长到雨永远不停才好。
车来了。
清野把伞完全递给她:"拿着吧,明天还我就好。
""那你怎么办?
""我有备用的。
"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,"而且雨小了。
"确实,雨势渐弱,阳光开始穿透云层。
铃澜接过伞,这次她的指尖稳稳地碰到了他的,没有躲开。
"谢谢。
"她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,"明天见。
"清野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:"明天见,铃澜。
"公交车启动时,铃澜透过雨痕斑驳的车窗看见清野仍站在原地。
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身上,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,像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彩画。
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伞,发现伞柄上刻着一行小字:For the rainy days.心脏在胸腔里欢快地跳动。
铃澜想,或许有些故事,就是从一场意外的雨开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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