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钟声刚过,李逸晨便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。
夜露凝在竹叶上,滴落时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自从那场噩梦后,他总在深夜偷偷修炼《紫阳心经》,唯有如此才能压制体内躁动的魔气。
穿过回廊时,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飘入耳中。
李逸晨驻足细听,是《寒梅映雪》——师娘最常弹的曲子。
循着琴音,他来到西厢房外,透过半开的窗缝,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。
慕晚宁端坐琴前,周身萦绕着淡紫色真气。
随着指尖在琴弦上拨动,那些真气竟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光点,又瞬间化为雾气被吸入她的七窍。
最令人震惊的是,她眉心处浮现着一枚与李逸晨如出一辙的紫色印记!
"这是...紫阳魔功?
"李逸晨脚下一滑,碰倒了廊下的花盆。
琴声戛然而止。
房门猛地打开,慕晚宁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,眼中紫芒闪烁。
看清是李逸晨后,她神色骤变,下意识捂住眉心。
"小晨?
你...""师娘也会紫阳魔功?
"李逸晨声音发颤,"为什么您从没告诉过我?
"慕晚宁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。
夜风吹起她散落的发丝,露出颈侧一个火焰状纹身——那是李逸晨在《江湖异闻录》上见过的标记,紫阳教圣女的专属印记。
"进屋说。
"她最终叹息道,转身时肩膀微微发抖。
屋内琴香未散。
慕晚宁背对着他站在窗前,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。
"我确实修炼过紫阳魔功。
"她声音轻得像叹息,"十六年前,我是紫阳教圣女。
"这句话像柄重锤砸在李逸晨胸口。
他踉跄后退,撞翻了琴架,古琴落地发出刺耳的铮鸣。
"那您和我...""没有血缘关系。
"慕晚宁转身,眼中含着复杂情绪,"但你父亲...是紫阳教左使李云霄。
"李逸晨脑中闪过零碎画面:五岁那年高烧不退,有个紫衣女子彻夜为他运功疗伤;八岁时在集市走丢,是师娘从天而降打退拐子..."那为什么..."他喉咙发紧,"为什么要收养我..."慕晚宁的指尖轻抚琴弦:"你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。
十六年前教内叛乱,他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。
"她苦笑道,"我带着你逃出来,被莫寒山所救。
他答应收你为徒,条件是我必须以他妻子的身份示人。
"李逸晨突然想起师父常年卧病,几乎从不与师娘同房。
那些被他当作夫妻不睦的细节,此刻全有了新的含义。
"所以那天..."他想起自己魔气失控时的暴行,胃里翻江倒海。
慕晚宁突然剧烈颤抖起来:"紫阳魔体觉醒时会本能地寻找同源功法修炼者...吸取精气。
"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"这是我的疏忽..."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。
"好个师徒情深的场面。
"莫寒山持剑立在院中,脸色比月光还冷。
他的剑尖滴着血,脚边躺着两个黑衣人的尸体。
"师父!
"李逸晨冲出门,却被老人用剑拦住。
"你以为她真是为报恩?
"莫寒山剑指慕晚宁,"当年她为盗《紫阳心经》,不惜利用左使之子的信任!
""你胡说!
"慕晚宁袖中白绫如蛟龙出海,"是萧烬要斩草除根,我受云霄所托保护晨儿!
"李逸晨站在剑与白绫之间,体内魔气因情绪激动开始暴走。
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凸起,泛出紫黑色。
他突然想起《紫阳心经》扉页那句话——"心若冰清,天塌不惊",可此刻他的心如何能静?
"小心!
"慕晚宁突然扑来将他推开。
一支淬毒袖箭擦着她肩膀划过,在衣料上蚀出青烟。
院墙上不知何时己站满黑衣人,为首者戴着青铜鬼面。
"慕圣女,教主念旧情,只要交出《紫阳心经》和这小子,饶你不死!
"慕晚宁冷笑,指尖凝出六根冰针:"萧烬的走狗也配提旧情?
"她转头对李逸晨急道,"运清心诀,与我真气相合!
"李逸晨茫然间,一段熟悉口诀浮现在脑海——正是师娘从小教他的调息之法。
他本能地按照口诀运转真气,体内暴走的紫气突然变得温顺,与慕晚宁渡来的淡紫色真气交融成耀眼光晕。
"这是...""《两仪调和术》。
"慕晚宁眼中闪过欣慰,"现在,跟着我的动作!
"两人身影倏忽合一,如蝶舞花间。
李逸晨从未感觉真气如此流畅,每一招都仿佛练习过千百遍。
当他的手掌按在最后一个黑衣人胸口时,对方惊骇地瞪大眼睛:"阴阳共鸣...不可能..."战斗结束得快得出奇。
莫寒山拄着剑喘息,看向李逸晨的眼神复杂难明:"你竟能与她真气相融..."慕晚宁踉跄着靠住廊柱,肩头伤口渗出紫黑色血珠。
李逸晨下意识去扶,却在触碰她手腕的瞬间,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涌入心口——漫天火光中,紫衣男子将婴儿塞进白裙女子怀里:"带晨儿走!
去找莫..." 一柄长剑穿透紫衣男子后背,鲜血溅在女子面纱上..."这是...?
"李逸晨震惊地松开手。
慕晚宁泪如雨下:"那晚你父亲传功给我,我才勉强有保护你的能力。
"她虚弱地滑坐在地,"现在你明白为何我能教你调和之法了?
"莫寒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吐出一口发黑的血:"毒...箭上有毒..."李逸晨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倒下,体内那股交融的真气突然沸腾。
他仰天长啸,周身爆发出耀眼的紫金光焰,额间浮现出完整的火焰印记。
"萧!
烬!
"这两个字裹挟着滔天恨意响彻云霄,惊起满山飞鸟。
十里外的山道上,青铜鬼面人猛地勒马回望,面具下的瞳孔骤缩:"紫阳圣体...终于觉醒了。”